第7章

我如遭雷擊，父親被警車帶走那晚的畫麵在腦中閃現。

任啟豪逼近一步，笑容得意：

“我知道自己要出國，不放心南夕，所以給她物色了個完美替身。”

“你家破人亡，急需用錢，南夕最不缺的就是錢。你一定會答應，她也一定會厭惡你這種拜金男。”

“等我回來，南夕隻會更愛我，更唾棄你！”

我胸腔劇烈起伏，指甲深陷掌心。

多麼精妙的算計。

我甚至想嘲笑任啟豪的狂妄自信。

可眼前的事實，早已證明一切。

我這個替身，做得如此失敗。

竟是被白月光親手送到金主身邊，還曾癡心妄想。

如今看來，滿地狼藉，盡是苦果。

我的目光掃過任啟豪頸間明顯的痕跡：“你國外的妻子，同意你回來跟前任舊情複燃了？”

任啟豪眼神慌亂，下意識捂住脖子：“這......這是南夕情難自禁留下的！”

我早已看穿他的小動作。

“若是情難自禁，以孟南夕的性子，痕跡顏色該深得發紫。”

任啟豪臉色越來越白。

“而你頸上這道顏色偏淡，不像是新痕，倒像是三四天前留下的。”

多年與屍體打交道，我對傷痕顏色和時間的關係，了然於心。

任啟豪被戳穿，惱羞成怒：“那又怎樣！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我！”

我拿出手機，點開孟南夕的號碼。

“如果孟南夕知道你是有婦之夫，還會任你這樣囂張？”

任啟豪正欲反駁，目光卻越過我，看向我身後，得意地挑眉。

“何必用手機？你直接問她本人不就好了？”

我一愣，猛地回頭。

孟南夕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

她徑直走向任啟豪，將他攬入懷中。

我喉頭發緊：“孟南夕，你知不知道他......”

孟南夕打斷我，語氣篤定：“知道。”

“那你......”我的五官痛苦地扭曲。

“那又如何？”

孟南夕摟緊任啟豪，聲音斬釘截鐵。

“我愛啟豪。隻要他心裏有我，其他的，我不在乎。”

我眼角濕潤，一時難過得說不出話。

我一直以為愛的極致是成全與放手。

可我在孟南夕身上，竟看到了一種更為荒誕的踐行。

明知任啟豪有女友，明知他身上有過親昵的痕跡，她竟全盤接受。

哪怕在這段三角關係裏，她孟南夕是最見不得光的那一個，她也甘之如飴。

我抬手揉著快要炸裂的太陽穴，強迫自己消化這荒誕的信息。

我徹底低估了孟南夕對任啟豪的愛。

我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抽空，連掙紮反駁的念頭都消散無蹤。

焚燒爐的火焰漸熄，那條項鏈的影子已完全消失。

我的腳步沉重，緊貼著地麵一點點挪動。

經過拐角處的房間時，裏麵嗚嗚咽咽的狗叫聲刺激著我的耳膜。

我偏頭望去，一種巨大的不安感正無休止地吞噬著我。

透過門縫，我看見一隻白色的泰迪血淋淋地躺在解剖台上。

我遲疑著走進去，心中是滅頂的恐慌。

盡管身體已殘破不堪，但泰迪的臉龐仍能辨認。

直到湊近，我瞳孔驟然緊縮，全身血液倒灌，冷得刺骨。

解剖台上躺著的，是我十八歲生日時親手領養的小狗。

鮮血淋漓的場麵讓刺鼻的血腥味彌漫整個房間。

我隻覺胃裏翻江倒海，惡心得無法呼吸。

泰迪的肚子整個被剖開，內臟散落在台麵，四肢被錯亂地肢解。

一旁的操作台上，還放著孟南夕慣用的工具。

我雙眸眯起，溢出無盡的悲愴，爆發出猶如來自地獄的慘笑。

我抬腿就衝了出去。

孟南夕正摟著任啟豪，溫柔提醒他小心台階。

我徑直衝到孟南夕麵前，聲音是壓抑不住的顫抖。

“孟南夕，你知不知道那隻小狗是我給自己的成人禮！你就這麼把它殺了？”

孟南夕不以為意。

“啟豪之後要住進涵江莊園，他對狗毛過敏。”

“加上我最近手生，正好缺個練手的工具，這隻狗怎麼看都留不得。”

我眼中蓄滿淚水，看向任啟豪，剛邁出一步，任啟豪的身體卻直直向後倒去，墜下樓梯。

“啟豪！”

孟南夕大驚失色，衝下去將任啟豪摟進懷裏。

樓梯間，任啟豪腿部幾乎被鮮血浸透。

任啟豪氣若遊絲：“裴敘白，我知道你恨我搶走南夕，可你我都是極其稀有的熊貓血，你也不能下此毒手啊。”

我呼吸一滯，衝著孟南夕拚命搖頭。

“我什麼都沒做，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孟南夕怒紅了眼，什麼也聽不進去。

“裴敘白，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去醫院給啟豪輸血！”

再次被綁上抽血台，我沒有半分掙紮，閉上眼任由血液流失。

抽走400cc，孟南夕已然失去理智，又強行抽走我400cc的血。

病危通知書一張接一張，孟南夕毫無罷休之意。

直到確認任啟豪脫離危險，我才終於停止被抽血。

醒來時四周空無一人，腳步沉重如灌鉛。

經過病房，孟南夕正細致地給任啟豪喂著熱粥。

我回到涵江莊園，將離婚協議和一張銀行卡平整放在客廳茶幾上。

我沒什麼可帶走的，隻身坐上了早已訂好的航班。

“孟南夕，再也不見！”

這段耗盡我心神的關係，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