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公司大樓走出，封庭深步伐都沉重。

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封庭深給溫瓷撥去的電話始終未接。

以前隻要是他打過去，她一向秒接，然後會在十分鐘之內出現在他麵前。

那時封庭深忍不住打趣：“阿瓷，別這麼寵我，我怕以後沒你會不習慣。”

溫瓷寵溺輕刮他鼻尖，“傻瓜，我這顆心永遠隻為你一人跳動。”

可是現在，聽筒裏流出的機械女聲如冰山將他緊緊包裹。

封庭深渾身濕透回到家，已是雨後初霽，屋裏傳來歡聲笑語。

封庭深推開門，看見玫瑰花瓣擺滿地麵。

封妄執身著白襯衫，儼然一副斯文模樣。

養父麵色柔和地盯著他，養母貼心整理封妄執的衣領，溫瓷甜蜜摟住他的肩膀。

封庭深意識到他們在拍全家福，然而自己卻沒有收到通知。

封妄執注意到封庭深，熱情笑道：“哥哥，我本想叫你，但爸媽說隻想跟我拍。”

養母瞧見封妄執的領帶歪了，連忙叫人來調整。

養父看眼時間，不耐道：“庭深，你弟弟回家之前，你已經享受足夠多的愛了。你是哥哥，該懂事。”

溫瓷見封庭深滿身狼狽，匆忙搓熱他的雙手。

“我等會兒給你熬封湯，寶寶千萬不能感冒。”

封庭深冷淡抽開手，“你真的關心嗎？”

“我當然......”溫瓷話音未畢，身後傳來封妄執的催促聲。

她急切想走。

“寶寶，這是爸媽一早就策劃好的活動。他們是你家人，我不能駁他們的興致。”

還未等封庭深開口，溫瓷轉身，頭也不回地站到封妄執身邊。

浸透的濕凍滲入骨髓，猛烈撕扯封庭深的神經。

曾經他眾星捧月，如今卻格格不入。

養父離開之際，扔給封庭深一張黑卡，“這張卡給妄執他沒要，你拿著吧。”

“妄執既和阿瓷領證，你在這裏住著不合適，回老宅去。”

封庭深捏著黑卡，尖銳邊緣嵌進掌心，卻感受不到一點痛。

因為再不會比現在心臟灼燒的劇痛更來得真切。

他明白，養父是借機趕走自己，好讓封妄執和溫瓷培養感情。

養母眼眶微紅。

“庭深，你弟弟比你過得苦，跟阿瓷結婚是我們能送他最好的禮物。”

她帶著封庭深的手放到心口，“媽媽愛你。但妄執年紀尚小，他更需要我們。”

封庭深想起一回名媛聚會，大家勸養母再領養，她也是這樣握著自己的手。

“庭深是全世界最好的寶貝兒子，我要給你全部的愛。”

為什麼你們所有人的真心，都能瞬息萬變？

封庭深抽回手，垂眸冷淡：“隨你們。”

養母隻當封庭深答應，笑得合不攏嘴。

“媽聽說你鋼琴大賽拿了第一名，三天後給你舉辦慶功宴。”

封庭深嘴角泛起苦笑。

鋼琴大賽早在一個月前結束，隻是那時他們忙著帶封妄執環球旅行，無暇顧及。

至於溫瓷，那時她說要出差，結果朋友圈定位正好是封妄執旅遊的地方。

到頭來，他愛著的人把所有真心都付諸到封妄執身上。

以往封庭深知道封妄執苦盡甘來，自然替他開心。

隻是現在。

封妄執更新朋友圈，發布全家福照片：“隻愛我的爸媽和最寵我的老婆。”

有人在評論區問起封庭深的存在，他卻撇得一幹二淨：“我是獨生子，這個家裏唯一的少爺。”

封庭深捏著手機邊緣的指尖縮緊，眼眶濕潤。

就連這個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都不承認他。

拖著疲憊回到房間，封庭深操作電腦，把所有積蓄捐贈給福利院。

他打開那封來自國外藝術學院的鋼琴老師應聘邀請，點擊確認。

下一秒，藝術學院導師打來電話：“當初拒絕掉這份高薪職業毅然回國，不就是想跟你女朋友過小日子？”

“我後悔了。”封庭深鼻腔發酸，登時紅了眼睛，勉強扯起嘴角。

“我要走，離她越遠越好。”

身後傳來一道嚴肅聲音：“你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