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慶功宴當天，江市名流齊聚。

封庭深入場之時，眼睜睜看見現場把他的人形立牌換成封妄執。

“二少爺新官上任，必須要有更多人認識才行。”

封庭深扯起一抹譏諷，發覺自己的人形立牌被放進垃圾桶。

溫瓷撿起細心擦拭，“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幹的，我定嚴懲。”

封庭深靜靜看著，“是李助親自扔的。”

李助是養父重金聘用來輔佐封妄執上任的。

溫瓷一怔，轉而輕笑：“寶寶，要不還是等妄執先適應新工作環境再說吧。”

封庭深冷笑，轉身離開卻被皮鞋絆住。

溫瓷心一急，趕忙蹲下給他換上平底鞋。

換鞋的細心動作如初，隻是封庭深明白，眼前這個女人已離他越來越遠。

溫瓷提起皮鞋，溫柔注視：“寶寶，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我得盯緊點。”

待她離開，封妄執踩著皮鞋，身穿白襯衫走來，儼然一副斯文模樣。

封妄執垂眸得意笑道：“我嫌這鞋不好看讓阿瓷姐姐扔掉，早知哥哥你喜歡，就送你了。”

封庭深掐緊指尖，胸腔起伏不定。

那個永遠隻送他限量款的女人，剛才竟親手給他穿上封妄執不要的“垃圾”。

電話鈴聲響起，封妄執羞澀一笑，“我也很想你啊。”

掛斷電話，封妄執抿唇“甜美”：“哥哥，阿瓷姐姐實在黏我，我就先不陪你了。”

養父護著封妄執穿梭人群，熱情介紹：“這是我最寶貝的兒子，你們將來定要扶持愛護。”

封庭深冷笑，擠腳的平底鞋磨得後跟刺痛，痛感直至蔓延整顆心臟。

這個原本是為他而慶祝的宴會，徹底轉為封妄執的上位交際場。

封庭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他們口口聲聲說隻愛他一個人。

可眼神流露出的愛意，分明都投注到封妄執身上。

很快，到了賀禮環節。

大屏上的祝福消失，換成封庭深的黑白照片。

現場忽然湧入哀樂隊伍。

所有人頭頂白布，冷戚的嗩呐和鑼鼓齊響，震得耳膜劇痛。

現場空氣凝固，全場嘩然。

封庭深凝緊眉心，上前質問封妄執：“我們本是親兄弟，你為何要這般咒我？”

封妄執瞪大雙眼，漲紅臉：“哥哥對不起，我家狗狗最近去世，不小心聯係錯了。”

封庭深再往前靠近，一道厚重陰影落下來。

他腳步踉蹌，勉強站穩。

溫瓷臉色驟變，把封妄執護在身後。

“庭深，妄執也是愛狗心切出了差錯。他這麼善良，你別再怪他。”

封庭深看著大屏上的黑白照片還在輪放，甚至還有他在福利院時被人扔糞水、扒衣服的畫麵。

那都是他為護封妄執留下的，這些照片也隻有封妄執能拿到。

封庭深強忍淚水，嘴唇顫抖：“封妄執，你這樣做，真的對得起我嗎？”

封妄執身子發抖，抽泣不止：“哥哥，我給你跪下好不好？隻要你肯原諒我。”

又是這一招，但次次都有人信。

封庭深思緒混沌，一記清脆耳光落在他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隻覺天旋地轉。

溫瓷眸底閃過一絲異樣，但始終站在原地。

“我怎麼會收養你這麼個畜生！”養父額角青筋暴起，臉色陰沉得像壓著雷，“妄執那麼乖巧純真，怎容得你這種無禮瘋人詆毀？”

封庭深搖搖晃晃後退，卻被鞋子絆倒在地，臉頰上那道紅印觸目驚心。

他強撐著地麵站起，倔強抬頭：“那這場葬禮，就祝你們闔家歡樂。”

“孽種！”養父厲聲，揚起手，卻被溫瓷擋下來。

溫瓷偏頭看封庭深，最終視線落回到封妄執身上。

“爸，妄執嚇壞了，我們先帶他回去。”

養父這才放下手，看向封妄執時聲音放輕，“乖兒子，爸帶你回家。”

封妄執被摟著離開時，封庭深捕捉到他投過來的得意眼神。

封庭深想起讀書時，同學得知他福利院孤兒的身世，時常把他堵在牆角欺負。

養父知道後，當下開除涉事同學並關停學校。

那天養父親自接他放學，遞了一根彩虹棒棒糖，溫柔捧起他的臉頰：“庭深寶貝，跟爸爸回家。”

那時候，封庭深堅信自己後半輩子都是有家的小孩。

因為不論是養父，還是溫瓷，他們都承諾會給她一個家。

隻是為什麼。

你們都說話不算話？

回到家，封妄執端來雞湯賠罪道歉：“哥哥，他們實在太寵我，不小心錯怪你，真是不好意思。”

“可我瞧著。”封庭深笑了，“你倒是心安理得。”

封妄執臉色驟變，直接把雞湯碗摔在地上。

事到如今，封妄執終於脫下偽裝。

他的“甜美”笑被陰鷙冷凜替代。

“封庭深，你信不信等到阿瓷姐姐進來，也隻會覺得這碗是你摔碎的。”

“你我本是雙胞胎兄弟，憑什麼你養父母權勢滔天、女朋友深情優秀，這一點都不公平？”

封妄執掀起衣袖，露出道道疤痕，“在你被愛意簇擁之時，我那醉酒養父把我打個半死。封庭深，我恨你。”

封庭深忽然想起，他為救封妄執，硬生生讓那醉酒人渣砍了脖子一刀，留下一道可怖疤痕。

他傾盡所有資源扶持封妄執，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出人頭地。

隻是這些，封妄執已經全部拋之腦後。

封妄執拿起封庭深跟溫瓷的合照砸碎在地，眼神銳利如刀。

“封庭深，我既已跟阿瓷姐姐領證結婚，就絕對不會再讓你搶走她。”

封庭深看著這滿地碎片，歎了一口氣，“你想要，就拿去。”

“我最恨你這副同情施舍的樣子，爸媽本來事先選定的人是我，你擁有的一切本就屬於我。”

封妄執雙手一甩，失控激動：“你以為我會對你感恩戴德一輩子？妄想！”

封庭深忍不住嗤笑。

片刻，房間門“砰”地一聲禁閉，震得他心尖發顫。

愛你時，便如立於雲端春風得意。

不愛你時，猶如一灘淤泥相看兩厭。

還好，他馬上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