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癱軟在地,意識混沌得像是被濃霧籠罩,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踉蹌著回到那座早已沒有溫度的別墅。
他根本沒碰江逾冬一根手指,可容辭眼裏,從來沒有他的辯解。
淩晨,雷雨交加,狂風裹挾著暴雨狠狠砸在玻璃窗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容辭抱著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江逾冬,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小心翼翼地將江逾冬安頓在臥室的軟榻上,又轉身下樓,冷睨著縮在沙發角落的裴寂,聲音如同寒冬的冰棱。
“關冷庫。”
話音剛落,兩個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裴寂。他掙紮著哭喊,試圖喚醒容辭的理智。
“容辭,工作人員都查證了,監控清清楚楚,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你看一眼監控好不好?”
容辭卻置若罔聞,隻專注地為江逾冬倒著溫熱的薑茶,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逾冬說是你推的,那便是你推的。無需狡辯。”
冷庫厚重的鐵門“轟”地一聲關閉,零下四十度的酷寒瞬間將裴寂包裹。
他蜷縮在冰冷的角落,睫毛上很快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四肢僵硬得幾乎無法動彈。
曾幾何時,有人誣陷他的攝影作品抄襲,容辭得知後,當場就發了火,動用所有關係查清真相,最後讓那人在攝影行業徹底除名。
那時的她,眼神堅定地握著他的手說:“阿寂說什麼,就是什麼。誰也不能欺負你。”
可如今,她卻對著另一個男人說:“逾冬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受點委屈算什麼。”
就在裴寂意識逐漸模糊,以為自己要凍斃在冷庫裏時,鐵門終於被打開。
容辭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沒有絲毫溫度。
“阿寂,去向逾冬道歉。這件事,到此為止。”
她身後,保鏢們手持烤得通紅的火鉗、冰冷的長鞭,甚至還有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一個個麵色嚴肅地站著。
裴寂知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溫暖的臥室裏,江逾冬端坐在床邊,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著狼狽不堪的裴寂。
裴寂垂著頭,聲音幹澀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對不起。”
江逾冬閑閑地撥弄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鏈,輕笑一聲,語氣裏滿是嘲諷。
“不夠誠意。”
空氣瞬間凝固,裴寂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沉重而無力。
他深吸一口氣,膝蓋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對不起。這樣,夠了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帶著屈辱的血腥味。
容辭站在一旁,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卻沒有阻止。
走出臥室的那一刻,裴寂感覺舌尖漫開濃重的血腥——他剛才咬得太用力,把嘴唇咬破了。
他顫抖著拿出手機,點開僅存的第九十六段求婚視頻。
畫麵裏,容辭冒著台風暴雨,渾身濕透,卻緊緊護著懷裏的紅玫瑰,單膝跪在泥濘中,眼神裏滿是真摯。
“阿寂,嫁給我,我把命都給你。”
指尖懸停在刪除鍵上,身後突然傳來容辭冰冷的質問。
“你在刪什麼?”
裴寂迅速收起手機,神色盡量保持平淡無波。
“一些無關緊要的視頻,占內存,刪了清淨。”
容辭眉頭緊鎖,剛才屏幕上一閃而過的畫麵,讓她莫名覺得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時,管家適時上前,恭敬地遞上兩張機票。
“女士,先生,飛柬埔寨的機票已按您的吩咐訂好了。”
裴寂皺起眉,眼神裏帶著戒備。
“去柬埔寨做什麼?我沒答應要去。”
“逾冬這趟航線飛金邊,那邊治安不好,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去。”
容辭將其中一張機票強硬地塞進他手裏,語氣不容拒絕。
裴寂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機票。
“我不去。”
“你必須去。”
容辭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逾冬不喜歡我插手他的工作行程,覺得會被同事議論。”
她頓了頓,解釋得理所當然。
“我隻能謊稱是陪你去柬埔寨辦事,他才勉強同意讓我跟著。”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裴寂心口炸開。
原來他存在的意義,不過是容辭用來取悅江逾冬、製造合理接近借口的工具。
他強忍著身體的顫抖,抬頭看向容辭,聲音裏帶著最後一絲希冀。
“容辭,你就這般愛他?愛到不惜利用你的丈夫,也要貼著他?”
容辭被他問得微怔,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種混雜著厭倦和理所當然的神情。
“阿寂,逾冬很崇拜我,在他眼裏,我是無所不能的。結婚這麼多年,我第一次在別人身上找到這種被仰望、被需要的感覺,這讓我很有成就感。”
她走近一步,伸手想撫他的頭發,卻被裴寂偏頭躲開。
“別鬧了。等我玩膩了,自然會回歸家庭。裴先生的位置,永遠是你的。”
裴寂隻覺得五臟六腑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撕裂,疼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