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終，在容辭的強勢命令和保鏢的半強製拖拽下，裴寂還是被帶上了飛往柬埔寨的飛機。

剛在頭等艙係好安全帶，容辭就遞來一杯溫水，語氣帶著幾分虛假的關切。

“喝點水，阿寂，你臉色不好。”

裴寂沒有防備，接過水杯喝了幾口。

很快，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也變得沉重。

他死死攥住容辭的衣角，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

“你......你給我喝的水裏加了什麼？”

“阿寂，隻是一點安眠藥而已。”

容辭輕撫著他的發頂，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

“你睡著了，逾冬在我麵前才能放得開，不會覺得不自在。”

裴寂還想再說些什麼，意識卻已不受控製地沉入無邊的黑暗。

兩小時後，藥效漸漸退去，裴寂在飛機的顛簸中緩緩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容辭和身著空少製服的江逾冬旁若無人地調情——江逾冬靠在容辭肩頭，低聲說著什麼，逗得容辭笑眼彎彎。

見裴寂醒來，江逾冬端著托盤走過來，巧笑倩兮地遞過一杯紅酒。

“阿寂哥，嘗嘗我們航班的特供紅酒，口感特別好，你肯定會喜歡。”

裴寂剛服過安眠藥，胃又被切除了一半，此刻飲酒，和自殺沒有區別。

“不必了。”

他冷淡地拒絕，不想再和江逾冬有任何牽扯。

江逾冬立刻嘟起嘴，委屈地看向容辭，聲音裏帶著哭腔。

“阿寂哥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連我遞的酒都不肯喝。”

容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帶著明顯的壓迫感。

“阿寂，這是逾冬第一份正式工作，你就不能配合些？一杯酒而已，別掃了大家的興。”

“乘客有權拒絕接受飲品，這有什麼不妥？”

裴寂不想再和他們糾纏，隻想安靜地熬過這段航程。

可在容辭眼裏，他的拒絕就是無理取鬧，是故意針對江逾冬。

她眸中染上怒意，聲音也冷了幾分。

“裴寂，你真的不喝？”

裴寂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卻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喝。”

“好。”容辭冷笑一聲，拿出手機，語氣裏滿是威脅，“那我立刻讓你那剛保住職位的母親，明天就因‘引誘男學生’的罪名牢底坐穿。你信不信？”

裴寂渾身的血液瞬間冰涼，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容辭。

“你......你竟為了他，威脅我母親？”

“阿寂，不過一杯酒而已，何必鬧到這個地步。”

容辭的語氣裏充滿了不耐和輕蔑，仿佛他的堅持是多麼不可理喻。

“眾目睽睽之下，別讓逾冬難堪。還是說，你想看到明日的頭條，是你母親身敗名裂？”

裴寂看著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狠厲，知道她說到做到。

“好。”

他聲音嘶啞，幾乎聽不清。

“我喝。”

他奪過那杯猩紅的液體，仰頭一飲而盡。

酒精入喉，像一團火焰，瞬間灼燒著他脆弱的胃壁，劇痛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可這肉體上的疼痛，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十分鐘後，飛機突然遭遇強氣流，機身開始劇烈顛簸，桌上的水杯都被晃倒，液體灑了一地。

刺耳的緊急廣播驟然響起，提醒乘客係好安全帶。

容辭卻霍然起身，不顧顛簸的危險，跌跌撞撞地在機艙內搜尋江逾冬的身影。

找到江逾冬後，她一把將驚慌失措的江逾冬緊緊擁入懷中，用身體護住他。

“逾冬別怕，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裴寂的胃部痙攣得越來越厲害，劇痛幾乎淹沒了他。

剛才起身和容辭爭執時，他沒來得及重新係上安全帶，此刻巨大的慣性將他狠狠甩飛出去，後背重重撞在機艙隔板上，瞬間麵無人色。

“容辭......”

裴寂蜷縮在地上，艱難地向她爬去，聲音微弱得像是風中殘燭。

“我胃疼......好疼......救我......”

容辭卻像是沒聽見一樣，滿心滿眼隻有懷中受驚的江逾冬，不斷輕聲安撫著他。

“逾冬別怕，抓緊我，很快就沒事了。”

江逾冬抬起淚眼，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依賴，主動湊上去吻了吻容辭的唇，容辭欣然回應。

周圍的空乘同事們投來豔羨的目光，仿佛他們是一對經曆患難的神仙眷侶。

而裴寂，這個被遺忘的丈夫，像一個破敗的玩偶，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渾身抽搐，無人問津。

最終，是一位路過的老年乘客看不下去，從隨身的藥盒裏拿出一顆止痛藥，遞給了裴寂，他才勉強熬過這場煉獄般的航程。

剛下飛機，在前往酒店的途中，裴寂和江逾冬竟被當地一夥凶悍的匪徒擄走。

裴寂被粗暴地塞進一個腥臭濕黏的麻袋裏，他能聽到匪徒們的對話——他們要把他沉進河裏喂魚。

求生的本能讓他拚命掙紮，試圖掙開繩索。

匪徒頭目發現後，獰笑著命手下將他重新摁回麻袋，用粗糲的麻繩死死勒緊袋口。

裴寂感覺身體一輕，隨即就被無情地拋入了洶湧渾濁的河水中。

鹹腥冰冷的河水瘋狂湧入鼻腔，他劇烈地嗆咳起來，意識也開始模糊。

“逾冬！”

混亂中，裴寂聽到岸邊傳來容辭焦灼到撕裂的呼喊。

緊接著，“砰”的一聲槍響震耳欲聾。

他透過麻袋的縫隙，絕望地看到容辭死死將江逾冬護在身後，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匪徒的子彈。

心口中彈的容辭，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卻還在對著江逾冬微笑。

江逾冬埋首在她染血的懷中，發出驚恐萬狀的啜泣。

“容辭，你傻啊！你會死的！”

容辭艱難地抬起手，沾血的手指溫柔地撫過他的臉頰，聲音虛弱卻堅定。

“逾冬......我愛你......甘願以命相護......”

江逾冬哭得梨花帶雨，卻還不忘“好心”提起裴寂。

“可是......可是阿寂哥被他們扔進河裏了，你應該先救他的......”

容辭艱難地搖頭，眼神裏隻有江逾冬的身影。

“我必須先保你無恙......他......他會沒事的......”

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斷灌入耳鼻，裴寂聽著他們的對話，心徹底沉入了冰海，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