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燈光白得晃眼。
陸凜保走了他驚魂未定的心肝寶貝。
留我一個人坐在這裏,和一室的空氣對峙。
一個年輕的警察給我倒了杯熱水。
“林小姐,對方傷情鑒定是輕微傷,但侮辱性極強,不肯和解。”
我捧著紙杯,水是溫的。
“我也不和解。”
警察歎了口氣,“你這是何必呢?衝動是魔鬼。”
我沒說話。
他問:“需要通知家屬嗎?”
我平靜地告訴他:“都在墓裏,要不我下去問問?”
警察被我噎得說不出話,搖著頭出去了。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牆上有一道很深的劃痕。
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畫設計圖時,鉛筆在紙上留下的痕跡。
那時候,我也是天之驕女。
是建築設計界最有才氣的新星。
陸凜也是天之驕子,我們是業內公認的金童玉女。
蘇晚晚呢?
她是我資助的貧困學妹,永遠跟在我身後,一口一個“霜姐”,眼神裏全是孺慕。
直到那場國際設計大賽。
我為陸凜生日準備的驚喜,那個命名為“月亮巢穴”的設計稿,成了蘇晚晚的獲獎作品。
她站在領獎台上,哭著說我打壓新人,剽竊她的創意。
我百口莫辯。
我看向陸凜,想從他那裏找到一絲信任。
他卻避開了我的視線,選擇了相信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弱者”。
從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塌了。
身敗名裂,眾叛親離。
拘留室的鐵門發出刺耳的聲響,打斷了我的回憶。
陸凜回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朋友。
他來看我的笑話了。
陸凜站在鐵欄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像在看一隻被困在籠子裏的動物。
他那幾個朋友在一旁交頭接耳,不時發出幾聲竊笑。
“林霜,你現在真難看。”他開口。
我沒理他,低頭看著自己被碎玻璃劃破的手指。
他似乎被我的無視激怒了。
“簽了和解書,花店的損失,我十倍賠你。”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支票,隔著欄杆遞過來,仿佛一種恩賜。
我笑了。
抓起桌上那本厚重的來訪登記冊,用盡全身力氣,砸向他那張偽善的臉。
“砰”的一聲悶響。
登記冊砸在他臉上,又掉在地上,紙頁散開。
他英俊的鼻梁上,迅速出現一道紅痕。
他身後的朋友們都驚呆了。
陸凜也愣住了。
他大概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敢動手。
我扶著桌子站起來,走到欄杆前。
“十倍?”我問。
“陸凜,你砸我一間花店,我要你陸家一座江山來還。”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
“你以為我恨的,是你搶走我的設計,毀了我的前途?”
我看著他錯愕的表情,一字一頓。
“我恨的,是你父親用我姐姐的命,給你鋪了這條鑲金的路!”
他的瞳孔收縮。
“我與你陸家,不死不休。”
我貼近欄杆,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砸你一下,隻是開始收利息。”
結果就是,我成功為自己多掙了三天行政拘留。
他們都以為我瘋了,在作踐自己。
他們不懂。
一個癌細胞已經擴散到骨頭裏的人,作踐的不是自己,而是一條爛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