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日子比想象中平靜。
一日三餐,定時熄燈。
除了自由,什麼都有。
陸凜沒有再來。
大概是被我那句“姐姐的命”鎮住了。
也好,我需要時間。
第三天,我開始咳嗽。
起初隻是喉嚨發癢,後來,咳得撕心裂肺。
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同屋的人被我吵得睡不著,罵罵咧咧。
我捂著嘴,蜷縮在角落的硬板床上,咳得渾身發抖。
一股鐵鏽味湧上喉嚨。
我攤開手掌,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看到一抹暗紅。
血。
獄警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他們衝進來,打開燈,看到我慘白的臉和手心的血。
一陣兵荒馬亂。
我被緊急送往醫院。
躺在移動病床上,看著頭頂飛速後退的日光燈,我竟然感到一絲解脫。
終於,要來了嗎?
在醫院,給我做檢查的,是我的主治醫生,李醫生。
他看著最新的CT報告,手都在抖。
“林霜,骨轉移三期,你還要瘋到什麼時候?”
他痛心疾首地看著我。
“再不住院係統治療,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沒看他,轉頭望向窗外。
外麵是灰蒙蒙的天,和一棟棟冰冷的建築。
我的花店,我的“霜降”,就在不遠處的街角。
現在,應該隻剩下一片廢墟了吧。
我收回視線,看著李醫生,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李醫生,你搞錯了。”
“這張判決書,不是我的催命符。”
我撐著床沿,慢慢坐起來。
“是我的起跑槍。”
......
我沒聽李醫生的勸告,辦了出院。
我沒有回家,也沒有去那片廢墟。
我打車去了西郊的墓園。
天陰沉沉的,下起了小雨。
我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一步步走上台階。
在最高處,找到了姐姐的墓碑。
照片上的她,笑得溫柔又恬靜。
我伸出手,想擦掉碑上的雨水,指尖卻觸到一片冰冷。
我在墓碑後麵一個不起眼的凹槽裏,摸索了一陣。
取出一個用防水袋層層包裹的鐵盒子。
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本日記。
是姐姐的遺物。
我撐著傘,蹲在墓前,一頁一頁地翻看。
日記裏,記錄了陸凜父親的陸氏集團,生產的那批劣質醫療器械,是如何讓她一個原本隻是小手術的病人,一步步感染,惡化,最終走向死亡的。
也記錄了陸家是如何用權勢和金錢,打壓我們,威脅我們,逼瘋了我們的父母,讓他們在絕望中相繼離世。
最後一頁,是姐姐用盡力氣寫下的血字。
“霜霜,活下去,為我。”
雨水打濕了日記本,字跡暈開,像一道道流血的傷口。
我再也忍不住,伏在冰冷的墓碑上,放聲痛哭。
哭聲被雨聲掩蓋,無人聽見。
哭了不知多久,我慢慢站起來。
擦幹眼淚,將日記本小心翼翼地放回鐵盒,貼身藏好。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林霜,你又想耍什麼花樣?”陸凜的聲音很不耐煩。
我沒有理會他的質問,“陸凜,準備好,遊戲正式開始。”
“我會讓你親眼看著,你所珍視的一切,如何像我姐姐的生命一樣,一點點,化為灰燼。”
說完,我掛了電話。
風吹過耳邊,像姐姐在低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