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風輕拂,卻吹不散唐瑾謙心頭陰霾。
他一夜未眠,而許雨晴,也一夜未歸。
唐瑾謙撥通了好友林子墨的電話,讓他調查許雨晴這五年的行蹤。
林子墨效率驚人,很快便有了消息。
“阿謙,查到了,那男人叫江曜白。”
照片如刀,一張張割裂著他的心。
照片裏的江曜白,正溫柔地為許雨晴整理衣領。
許雨晴靠在他肩頭,眼中滿是依賴。
許知妍出生時,許雨晴躺在病床上,江曜白握著她的手,兩人相視而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五年的堅持與幻想,在這一刻,碎成齏粉。
手機滑落,唐瑾謙蜷縮在沙發上,壓抑了一晚的情感爆發,悶聲痛哭。
淚幹後,他顫抖著從抽屜裏摸出那個碎裂又修複的平安符。
為了它,他請教無數匠師,耗盡心力。
這五年,他何止做了這些?
他日夜抄寫經書,送往寒山寺,祈求諸佛保佑許雨晴平安。
他定期去醫院複查當年救許雨晴時落下的刀傷,隻盼她回來時,自己能以最好的狀態站在她麵前。
他的偏執,連住持都為之動容。
“唐施主,何必強求?萬般皆是緣。”住持曾勸。
他跪在佛前,眼神執拗。
“連她父母都已放棄,若我也放棄,就再無人等她......”
可如今......
唐瑾謙垂眸,心口的執念,如手中的平安符,一點點冷卻,沉甸甸地墜下。
也許,該放下了。
他收好平安符,決定去寒山寺還願,為這五年的堅持畫上句號。
路過客廳,一片混亂。
傭人圍著許知妍喂飯,她卻哭鬧踢打。
“不吃不吃!我要爸爸媽媽喂我!媽媽呢?是不是不要我了?!”
傭人急得團團轉,哄勸無效。
許知妍猛地打掉碗,瓷盤碎裂,食物四濺。
她大笑拍手,抓起食物砸向傭人。
傭人不敢躲閃,默默承受。
“夠了!”唐瑾謙再也看不下去,衝過去抓住許知妍的手。
“道歉!”
許知妍被嚇住,隨即嚎啕大哭。
“壞蛋!鬆手!你弄疼我了!我要告訴媽媽!”
她哭得滿臉通紅,雙眼凶狠,像極了許雨晴。
唐瑾謙愣住,心臟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和許雨晴曾經規劃的未來,若是沒有這場空難,他們的孩子,是否也這般大了?
力道不自覺鬆了鬆,許知妍卻趁機撞開他,尖銳叫罵。
“我討厭你!醜八怪!活該媽媽不要你!這五年都不願回家!沒人要的老男人!”
唐瑾謙被撞倒在地,手肘擦傷,火辣辣的疼卻不及心底萬分之一。
許知妍的話在他腦海中回放,心臟像被無形大手攥住。
仆人們追著許知妍遠去,客廳隻剩他一人。
唐瑾謙握緊手機,指尖停留在許雨晴的號碼上。
電話響鈴幾秒,他急忙掛斷。
手機隨即響起急促鈴聲。
“阿謙,怎麼了?”那頭女聲溫柔如初。
唐瑾謙喉嚨哽咽,說不出話。
許雨晴語氣焦急。
“出了什麼事?我馬上回來!”
他剛想開口,卻聽到對麵傳來男人的輕笑。
“雨晴~怎麼耽誤了這麼久......我還等著和你共飲紅酒呢......”
女人呼吸加重。
“阿謙,公司有事,有什麼事情再給我打電話。”
忙音響起,唐瑾謙僵在原地,血液凝固。
他心揪緊,身體顫栗,嗚咽從喉間溢出,忘了處理傷口。
許久,唐瑾謙整理好情緒,處理傷口出門。
再次踏上寒山寺,青石板路映上綠意,三兩旅客有說有笑。
小僧迎上來。
“唐施主,住持已等候多時。”
他一愣,步入主殿。
誦經聲朗朗,住持抬眼。
“師傅,我想再求一個平安符。”唐瑾謙開口。
“唐施主,”住持聲音低沉溫和,“你等的人已回來,為何還謀平安?”
唐瑾謙堅定望向佛像。
“這次是為自己所求。”
住持眼裏露出欣慰。
“看來施主是想通了。”
唐瑾謙將過往求願簽放入功德箱,回望十多年的感情、五年的青春與等候......究竟換來了什麼?
恐怕,是執念困住了自己。
住持取出新的平安符遞給他。
唐瑾謙麵露不解,顫抖接過。
昔日苦苦所求,如今卻輕而易舉。
“為自己求,心誠則已;為他人所求,千難萬險亦難得。”住持道。
唐瑾謙站在山腳,回望寒山寺。
心中暗暗發誓:從今往後,唐瑾謙隻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