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鼻腔裏消毒水味濃得化不開。
唐瑾謙眼皮似灌了鉛,艱難睜開眼,慘白天花板映入視線。
喉嚨幹疼,全身如被拆散重組,痛意肆虐。
他掙紮起身,拔掉手背針頭,扶著冰冷牆壁,挪向走廊。
寂靜走廊,護士竊竊私語飄來。
“隔壁VIP病房許總對老公孩子真是太寵了。”
“孩子普通感冒,許總就請全院專家會診,生怕有任何閃失。”
“隻可憐唐先生,差點溺水身亡,還得靠他們施舍醫治......”
字字如淬毒之針,紮進唐瑾謙千瘡百孔的心。
回過神,他已站在病房門口,門虛掩著。
江曜白趴在床邊酣睡,許雨晴輕手輕腳給她披上外套,動作輕柔似待珍寶。
床上許知妍似要醒來,撅嘴要喊媽媽,許雨晴忙食指抵唇,做了個“噓”手勢,又寵溺摸了摸她的頭。
病房外的唐瑾謙,像個窺探幸福的局外人,心臟似被冰冷之手狠攥,痛得無法呼吸。
本以為不會再難過,可悲傷仍如潮水般湧來。
唐瑾謙踉蹌後退,逃回自己病房。
他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臉埋入膝蓋,肩膀無聲顫抖。
沒多久,病房門被推開,一身西裝的江曜白現身。
他反手關門,溫柔麵具卸下,隻剩冰冷嘲諷與惡毒。
“命真大啊,唐瑾謙,這樣都沒死?你占著許先生的位置一天,我和孩子就見不得光,怎就不識趣消失呢?”
唐瑾謙嗤笑,直視他。
“若我把你真麵目告訴許雨晴,你還能留在許家?”
江曜白紅唇勾起,步步逼近。
“許雨晴這五年愛慘了我,你覺得她會信你謊話?既分不清局麵,不妨打個賭?”
話落,江曜白抄起桌上花瓶狠砸向唐瑾謙。
唐瑾謙無力反抗,頭破血流,江曜白手掌隻是輕微擦傷。
動靜引來許雨晴和許知妍。
許雨晴急忙抬起江曜白雙手,心疼道。
“沒事吧?”
江曜白依偎在她懷中。
“雨晴,我看唐先生醒了,好心探望,他竟要我的命。”
“壞叔叔!”許知妍衝到床邊,瞪著唐瑾謙,“不準傷害我爸爸!”
血液順著額頭滴落在唐瑾謙眼皮,三人身影模糊,耳邊聲音嘈雜,他意識逐漸朦朧。
“要不是你,我們一家還開開心心,你惹爸爸不開心,我要你消失!”
許知妍猛地撞向唐瑾謙。
他摔倒在地,吃痛睜眼,撞進許雨晴冰冷眼眸。
“阿謙,你這次太過分了!”許雨晴冷聲開口。
許知妍在一旁不依不饒。
“媽媽,教訓這個壞叔叔,他總傷害我和爸爸!”
江曜白倒在許雨晴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我不知做錯什麼,唐先生要這樣對我!”
許雨晴臉色陰沉,厭惡盡顯。
“唐瑾謙,”她聲音冷如冰,“他們是我的恩人!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從前怎沒發現你如此歹毒!”
“我......”唐瑾謙的辯解被哭嚎淹沒,血淚中隻見江曜白得意神情。
這場賭約,他注定是輸家。
“還敢狡辯!”許雨晴猛地打斷,“如此不知好歹,休怪我不留情麵。”
她厲聲下令,保鏢衝入,粗暴地將唐瑾謙從病床上拽下。
“唐瑾謙蓄意傷人,屢教不改,關押拘留所三日!”許雨晴聲線冰冷。
唐瑾謙不可置信。
“為莫須有罪名,你要把我送進監獄。五年不見,你怎變得如此冷血!”
許雨晴冷笑。
“冷血?那是你從未見識過我的真麵目!”
保鏢上前,粗暴抬走唐瑾謙。
與江曜白錯身而過時,唐瑾謙清晰看到他吐出三個字:你輸了!
拘留所三日,唐瑾謙遭受非人折磨。
第一日,犯人說他尋釁滋事,關進小黑屋,死老鼠相伴。
第二日,飯菜摻不明液體,他隻能餓肚子,吐酸水。
第三日,同屋犯人扒光他衣服,在他身上刻下“賤”字。
“你這種毀人婚姻的小三,還有臉活?”
唐瑾謙看著身上的“賤”字,刺痛雙眼。
明明,他才是正夫,是許雨晴要護一生的人。
可如今為何如此?
他不願想,隻知許雨晴已不是從前少年。
她能為了夫兒,將他拋下,讓他在囚牢自生自滅。
出獄那天,唐瑾謙如破麻袋,被拖出牢房,扔在監獄外冰冷石階上。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冷雨。
雨水混合血水和淚水,在他臉上肆意流淌。
他蜷縮在雨中,身體冷得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