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了醫院,夏凝早早躺在病床上。
她臉上撲著厚厚的粉,營造出病態的蒼白。
這三年,我就是被這種拙劣的戲碼蒙蔽了雙眼?
或許她覺得我一個力工,壓根分辨不出化妝與否,壓根不屑仔細裝扮。
見我盯著她的臉,夏凝心虛地低頭擠出眼淚。
“庭霄,醫生說手術病要一百五十萬。”
“我真沒用,身體這麼弱。”
“你放心,等我病好了,我們一起賺錢,很快就能賺回來了!”
我收回視線,自顧自地開口。
“可是夏凝,我沒錢了。”
夏凝猛地抬頭,被我的回答驚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畢竟之前我可是提過賣腎為她湊醫藥費的,現在怎麼可能輕易拒絕。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淚珠不要錢地落下。
“庭霄,你是不是也和我家人一樣嫌我是累贅,巴不得我去死?”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在外麵有了新歡?”
“是我看錯你了!”
話剛說完,就轉過身露出單薄的背影不斷抽泣。
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我心軟,知道怎樣最大限度激發我的同情心。
可我沒再說話,默默離開病房。
然後我找到病曆,對著上麵的描述一一排查。
我越看越疑惑,這病曆居然是真的!
就在陷入迷茫的時候,夏凝終於發現了我的離開。
她氣急敗壞的衝出病房,隨手拽住一個醫生。
“顧庭霄人呢!”
“夏小姐,他剛剛跑去看你的病曆了。”
夏凝呼吸一滯,但很快就鬆了口氣。
“這傻子現在才想到查病曆,也是夠蠢的。”
“幸好我早有準備!”
醫生搓了搓手,有些興奮。
“小姐,你玩夠沒有啊?我看他這次是熬不過去了,去哪找一百五十萬?”
“不如讓我也演一把,逼他去當鴨子?肯定刺激!”
夏凝笑著擺手,絲毫不在意他的汙言穢語。
“去去去,你們看看就得了。”
“看好了,我肯定能從他身上榨出這筆錢!”
我躲在角落的陰影中,攥緊拳頭。
原來整個醫院,都是夏凝的。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跟無數人嘲笑我,戲耍我。
讓這麼一位千金大小姐陪我過家家,我何德何能!
一直到掌心快出血,我才鬆手掏出手機。
沒有猶豫,直接將她所有聯係方式拉黑,轉身離開。
第二天,我回到了簡陋潮濕的地下室。
看著空蕩蕩的小房間,我有些愣神。
三年時間,原來夏凝從來沒進入我的生活。
這裏沒有她的衣服,沒有她的氣息。
有的隻是我為她買的高價藥材,古怪偏方。
她在醫院,一遍遍向我許下承諾,為我畫下痊愈後幸福生活的大餅。
到頭來,卻什麼也沒給我。
我曾經把這裏裝扮得像公主房,貼上好看的牆紙,裝上格格不入的水晶燈。
拍給她看時她一臉好笑。
她說等她出了院就跟我換房子,這是白費功夫。
而我沉浸在她編織的幻夢中,沒品出她話裏的嘲弄。
現在看來,她是在嘲笑我的品味,嘲笑我的落魄。
嘲笑我,白費功夫。
將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收拾好,我最後看了一看斑駁的牆皮,滴水的天花板。
這三年我守著這麼個破敗的家,愚蠢地等著承諾兌現。
想到這,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合上行李箱,我打電話給工地老板辭職。
他先是一愣,隨後笑著開口。
“女朋友病好啦?恭喜啊!”
“所有工人就你最拚命,幸好老天開眼,不然照你這麼幹遲早出事。”
“工資馬上打到你賬上,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笑了一聲當做回應,隻剩苦澀在心裏不斷蔓延。
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外賣平台卻突然來了單子。
是昨天那個買避孕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