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淡淡地啐了一口血沫。
“這幫畜生。”
他低頭看著我,沾著血的手指有些涼,但還是小心地避開了我胳膊上的針眼。
“你是誰家小孩?”
我沒有回答,隻是把臉埋在他的西裝上,眼淚無聲地滑落。
這是我第一次為自己流淚,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為那個被獻祭的薑阮哭喪。
那個天真地以為隻要乖巧懂事就能換來父母垂憐的小女孩,已經死在了衣櫃門口,死在了這張手術台上。
現在活著的,隻是一個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努力活下去的孤魂野鬼。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瘦弱的胳膊,摟緊了男人的脖子。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帶著破碎的哭腔,喊了一聲。
“爸爸。”
抱著我的男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周身那股駭人的殺氣似乎也因為我這聲稱呼,停滯了一瞬。
我能感覺到他的肌肉緊繃著,似乎隨時會把我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丟出去。
我隻能賭,賭他對我這個孩子還有一絲憐憫。
良久,他沒有推開我。
一隻大手落在了我的後背上,略帶無奈地,一下一下地輕拍著。
動作生疏又僵硬。
“也是個可憐的。”
他的聲音低沉,在我耳邊響起。
“但是,做我傅辭的女兒,可不能哭鼻子。”
傅辭。
我記住了這個名字。
我立刻止住了哭聲,隻是依舊把臉埋在他懷裏,像一隻找到了巢穴的幼獸。
我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他可以是我新的“爸爸”,但前提是,我得聽話,不能軟弱。
傅辭抱著我,轉身走出了這個白色的房間。
門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血流了一地,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了。
我沒有害怕,反而有種釋然的快感。
傅辭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上跨了過去,皮鞋踩在血泊裏,發出黏膩的聲響。
他的手下跟在身後,恭敬地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我被他抱上了一輛黑色的車。
車裏很暖和,和他略帶涼意的懷抱截然不同。
一個手下遞過來一條幹淨的毛毯,傅辭接過,把我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隻露出一顆腦袋。
“回莊園。”
車子平穩地駛出,將那座金碧輝煌的人間地獄甩在身後。
我靠在傅辭懷裏,藥劑的副作用讓我昏昏欲睡,但我強撐著不肯閉眼。
我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我又回到了那張冷冰冰的手術台上。
傅辭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安,他那隻大手一直沒有離開我的後背,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輕拍。
“睡吧。”
他淡淡地開口。
“以後沒人敢動你了。”
他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魔力,讓我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