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天亦身體微微顫抖,就在他即將發作的瞬間,常幼珊的手在桌下迅速而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側過頭,壓低了聲音:
“天亦,忍耐一下。老人家肝癌晚期,沒多少日子了。情緒不穩定很正常,別跟她一般見識,嗯?”
她頓了頓,指腹在他冰涼的手腕上摩挲了一下,語氣放軟:“等回去,你要怎麼鬧我都隨你。”
方天亦猛地甩開她的手,那觸碰讓他感到惡心。
他一言不發離開了包間。
冰冷的水拍在臉上,卻無法冷卻那焚心的怒火和徹骨的寒意。
鏡子裏的人臉色慘白,眼眶通紅,像個可憐的瘋子。
門被輕輕推開。
林浩廣跟了進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愧疚:“方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媽她病了以後脾氣就變得特別怪,她不是有心的,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方天亦關掉水龍頭,抬起頭,透過鏡子看著身後那個依舊被蒙在鼓裏的男孩。
他忽然笑了。
“她不是有心的。”他轉過身,直視著林浩廣,“那常幼珊呢?她也不是有心的嗎?”
林浩廣愣住了:“常小姐?這關常小姐什麼事。”
“林浩廣,”方天亦打斷他,聲音冰冷,“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相信,是我主動把耗時數年、傾注心血的研究成果,托付給你的嗎?”
林浩廣被他銳利的眼神嚇得後退半步。
“她有沒有告訴你,那五年我根本不是去靜養,我是被她親手鎖在了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
“不,不可能!”林浩廣臉色瞬間血色盡失,瘋狂搖頭,“常小姐怎麼會?這太荒謬了!”
常幼珊久等兩人不歸,心生不安找了過來。
幾乎是同時,無法麵對這一切的林浩廣衝出了洗手間。
而方天亦被他撞得一個趔趄,皮鞋踩在濕滑的地麵上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鑽心的疼痛從腳踝和手肘蔓延開來,讓他瞬間悶哼一聲,蜷縮起來。
常幼珊剛好趕到門口,她看向方天亦,似乎想邁過去又頓住。
她的目光又追向林浩廣消失的方向,眉頭鎖死。
她對倒在地上的方天亦快速扔下一句:“你待著別動,我馬上叫人過來!”
方天亦倒在地上,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急追而去。
原來,在他和林浩廣之間,她的選擇從來如此明確。
五年前是。
五年後,依舊是。
冰冷的寒意從身下的大理石地麵,一絲絲滲入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終將心臟徹底凍結。
方天亦時醒來時,常幼珊正坐在床邊,低著頭,專注地用藥油幫他揉按扭傷的腳踝。
方天亦環常四周,心徹底沉入冰窟。
“你又想把我關起來?”他的聲音嘶啞。
常幼珊手下揉按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加重了些力道,引來他疼痛的抽氣。
“不然呢?讓你再跑出去,把事情鬧得更大?”她歎了口氣,“天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識大體了?”
她不等他反駁,便繼續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浩廣跑出去被車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