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天亦瞳孔一縮。
常幼珊盯著他的反應,語氣愈發冰冷:“他醒來後,大鬧一場想把他得到的一切都還給你,說是偷了你的東西。”
“我告訴他,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而你不僅原諒了他,還會出席明晚他的項目慶功宴,親自為他慶功,讓他安心。”
方天亦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常幼珊,你憑什麼?!”巨大的荒謬感讓他幾乎笑出聲,眼淚卻先一步湧了上來,“你當初搶走我的成果送給他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問我原不原諒!”
常幼珊皺眉,覺得他在胡攪蠻纏:“當時你需要安靜,他需要名譽。”
“那現在呢?”方天亦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指著她,淚水滑落,“現在他內疚你就要保護他,甚至逼我去演戲來安撫他?那我呢常幼珊?”
“我的成果就活該被搶奪!我的痛苦就活該被無視!就因為我不哭不鬧不尋死覓活,我就活該承受這一切嗎?”
常幼珊眉頭緊鎖:“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林浩廣母親的事情我已經處理了,慶功宴你也隻需要露個麵,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
“常幼珊,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常幼珊臉色瞬間沉下:“我和林浩廣是清白的,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在替你照常你的學生。”
方天亦笑的嘶啞淒厲:“是嗎?你對他,比對我這個丈夫更像丈夫。”
“我是對他好是因為他母親病危,一個人苦苦支撐,他不像你你永遠那麼強大,被關在地下室五年都能做出震驚學界的成果。”
“我是憐惜他,欣賞他的努力和孝順,但這和愛情無關。我幫他,是為了完成一個將死老人的心願,更是為了讓你的研究成果不至於被埋沒。你非要往齷齪的地方想,我也沒辦法。”
方天亦徹底絕望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愛了多年的女人,隻覺得無比陌生和悲哀。
憤怒像火山一樣噴發,方天亦猛地揮動右臂,將床頭櫃上的水杯、藥瓶狠狠掃落在地。
“滾!你給我滾出去!”他抓起手邊一切能碰到的東西瘋狂地砸向那個女人。
書本砸在她昂貴的裙子上,散落一地。
他想起她第一次為他帶來地下室的鮮花,他驚喜地接過,插在瓶子裏,看了好久。
台燈擦著他的額角飛過,撞在牆上,燈罩碎裂。
他想起她陪他熬夜計算數據,還沒撐一會兒就靠在他肩頭小憩。
他一邊砸,一邊哭,一邊笑。
“騙子!你把我的人生還給我!還給我啊!”他聲嘶力竭,最後脫力地跌坐在地上,被石膏固定的手臂無力地垂著,渾身顫抖,泣不成聲。
常幼珊始終站在那裏,眼神深沉如同古井,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
直到他力竭倒地,她才緩緩開口:
“鬧夠了?鬧夠了就好好休息。明晚的慶功宴,我會來接你。”
說完,她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裙擺,離開了地下室。
方天亦癱坐在一片狼藉中,如同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眼淚早已流幹,隻剩下幹澀的刺痛和胸腔裏火燒火燎的空洞。
慶功宴當天,常幼珊一身黑色絲絨禮服,矜貴逼人。
“常幼珊,你就這麼放心讓我出席?不怕我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你和林浩廣那點齷齪事全都抖出來?”
常幼珊聞言,非但不惱,唇角反而勾起一絲微笑。
她上前一步,不容拒絕地執起他冰涼的手,放在臂彎裏。
“我當然放心。”她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帶著自信,“因為在我心裏,我的天亦,從來就不是那樣不常大局、任性妄為的人。”
方天亦身體猛地一僵。
“你善良,重情。”她指尖輕輕拂過他的肩膀,“你知道那樣做會毀了多少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