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婉罕見地早早出了門。
我看著日曆,紅筆圈出的日期格外醒目。
今天是七寶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日子。
她曾經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一定會陪兒子去。
現在看來,她早忘了。
七寶揉著眼睛走出房間,小臉上期待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
“媽媽......又去忙了嗎?”
他已經習慣了。
我壓下心頭的酸澀,蹲下身幫他整理好嶄新的小書包:
“關係,爸爸陪你去。我們七寶是最勇敢的小男子漢,對不對?”
他用力地點點頭,把小手塞進我的掌心。
幼兒園門口人頭攢動,充滿了孩子們的嬉笑聲和家長的叮嚀聲。
我牽著七寶,正準備進去,目光卻猛地定在不遠處。
花壇邊,那個熟悉的身影赫然在目,沈婉。
她不是一個人。
她親密地偎在姐夫顧思煜身邊,懷裏抱著的是顧甜甜。
她細心地幫甜甜整理著公主裙的裙擺,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
當幼兒園老師笑著詢問時,我清晰地聽到沈婉對老師說:
“是的老師,我是甜甜的媽媽,這孩子以後就麻煩您多費心了。”
說完,她還在甜甜的臉頰上親了又親,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樣。
這一幕,像一根冰冷的針,紮進了我的眼底。
“爸爸......”七寶用力扯了扯我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
他仰起小臉,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和不解。
“為什麼媽媽可以陪甜甜姐姐上學......卻不願意陪七寶?”
我看著孩子受傷的眼神,心臟抽一抽的疼。
我蹲下身,將孩子攬進懷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這時,沈婉也終於看到了我們。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心虛。
她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
“孟栩,你們怎麼來了?”
我還沒開口,她身旁的顧思煜倒是先擺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
沈婉急忙解釋:
“我就是來陪陪甜甜。”
“姐夫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甜甜從小就沒媽媽,太可憐了......”
“是啊,”我打斷她,聲音冷得像冰。
“一看見可憐的外甥女,你那聞不得人味的重病,都不藥而愈了。”
沈婉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顧思煜皺起眉頭,想說什麼,沈婉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有什麼話我們找個安靜地方說!”
她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我們拉進了樓道的空房間。
沈婉立刻換了一副麵孔,她甩開我的手,搶先發難:
“孟栩你什麼意思?非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給我難堪是嗎?”
“我不碰你們,還不是因為你和孩子身上有洗不掉的怪味!”
我直接氣笑了。
“我身上的味道,比小吃攤的臭豆腐還臭,是嗎?”
“你能陪著他們父女倆在臭豆腐攤前談笑風生,能在這裏抱著外甥女親了又親,卻不能給自己親生兒子一個擁抱?”
“沈婉,你這病,還真他媽的會挑人!”
我把昨天在商場外看到的一切,全都砸了出來。
“就因為你那鰥夫姐夫的一句玩笑,你裝了三年病!”
“把我當傻子耍了三年!讓七寶在沒有母愛的環境裏煎熬了三年!”
“現在你玩夠了,想痊愈了?你想過我和兒子的感受嗎?!”
沈婉的臉色由白轉青,她這才明白我全都知道了。
眼神慌亂了一瞬,但隨即又被一種破罐破摔的蠻橫取代。
“是!我是裝了又怎麼樣?!”
她尖聲道,把矛頭指向我:
“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從來就不懂我,不體諒我!”
“姐姐走了,甜甜有生了病,我照顧一下他們父女倆怎麼了?”
“你一個大男人,有點擔當行不行?整天揪著這點小事斤斤計較,有完沒完!”
她試圖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我。
“嗬,”我冷笑一聲,心底最後一絲溫度也徹底消失。
“行,我不計較了。”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沈婉,我們離婚。”
話音剛落,還不等沈婉反應過來,門外突然“嘭”的一聲巨響。
緊接著是人群驚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