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方便周子越上學,周恕和宋挽清住在距離周子越小學兩條馬路的躍層。
這裏不僅離周子越學校近,宋挽清就職的公司也在附近,倒是周恕,每天要開車一個小時,橫跨整個京州,才能到自己的公司。
但周恕依舊樂此不疲。
這樣明晃晃的偏愛,讓宋挽清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但善解人意如周恕,他從未要求過什麼。
甚至還一直勸宋挽清不要多想。
等周恕哄周子越睡下,來到一樓,看到宋挽清正一個人對著落地窗外的江景喝酒,有些詫異。
他慢慢地走過來,把兩人前年去俄羅斯旅行時買的針織薄毯披在了宋挽清身上。
感覺到自己被溫暖柔軟包裹,宋挽清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周恕時,眼神因為酒精作祟變得迷離婉轉。
“在想什麼?”周恕輕聲問道。
宋挽清垂下頭去,看向杯中清澈的酒液,笑著搖了搖頭:“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沒什麼。”
周恕愣了愣,也笑了一聲。
他的小時候總是關於宋挽清的,而宋挽清的小時候,卻被沈時霄霸占。
她說想起小時候的事,無非是想起沈時霄。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很自私,毀了沈時霄,毀了你,毀了我當年珍視的一切,”宋挽清說著,“如果我當年帶著孩子去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生活,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不會的。”周恕道。
宋挽清看向他,不知是酒精緣故還是什麼,她眼中泛著水光,周恕的身影在水光中搖曳。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宋挽清手中酒杯滑落,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情愫,抬手抱住了周恕,嘴裏一直呢喃著對不起。
周恕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融化了心,可聽到她嘴裏一直說的都是對不起後,眼神再次落寞下去。
“你知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三個字,”周恕輕輕拍了拍宋挽清輕顫的背脊,“清清,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這句話周恕這些年說了太多次,也讓宋挽清自覺自己欠周恕的越來越多。
“子越睡著了,我送你回主臥睡吧。”周恕說著,打橫抱起宋挽清。
感受到懷中人因局促緊張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周恕笑了笑,“我去客房睡。”
宋挽清知道自己不該再說什麼謝謝,隻能把頭靠進周恕懷裏,任由淚水浸濕男人衣襟。
周恕動作輕柔地將宋挽清放到床上,為她扯過被子蓋上,轉身想出去的時候,手被人輕輕牽住。
他心顫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等子越的手術安排好,”他聽到宋挽清輕聲說著,“我陪你去治腿,好不好?”
周恕沉默片刻,還是笑著應下,催促她快睡,便關了燈又輕合上門。
聽著靜謐的房間外響起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宋挽清將被子蒙到頭上,無聲痛哭起來。
周恕的腿是為了她才殘疾的,可他卻一直以他們為先,怕周家人難為他們母子,怕宋挽清一個人照顧不好生病的子越,遲遲不肯好好治療。
上次診療時,周恕支開宋挽清和醫生的對話,她在門口偷聽到了。
醫生說如果35歲之前再不係統治療的話,周恕的腿可能就再也沒法恢複了。
所以她才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小子越的手術上。
隻要子越能夠配型成功,順利移植,就會成為一個健康的孩子,而周恕也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去治療他的腿了。
那時一切都會變好。
可現在,宋挽清覺得一切希望都破碎了,她期盼的生活搖搖欲墜。
她以為那些愛意、幸福與痛苦會隨著沈時霄的離開而消散,從此她隻要孩子健康,日子平淡就好。
可現在沈時霄回來了,那些久遠的陌生的,又讓她無法掙紮的一切,也都卷土襲來。
深夜,沈時霄坐在一棟沒有開燈,家具也都罩著塑料薄膜的別墅裏抽煙。
清冷的月光從落地花窗傾灑進來,被沈時霄的香煙點燃。
“你還真的在這裏啊,”一道女聲響起,月光下,一個婀娜的身影踩著高跟鞋靠進,語氣滿是熟悉調侃,“在你和宋挽清的婚房裏。”
沈時霄沒回頭,他知道來人是誰。
德國謝爾蓋集團的大小姐,Leonie,中俄混血,有個中文名字,叫陳樂寧。
陳樂寧走到沈時霄身邊,理著裙擺坐下,用一口熟練流利的中文說道:“本來這件事該李雍和你說的,但結果不是很理想,所以,我覺得你可能會需要人陪。”
沈時霄伸出手去,“報告。”
陳樂寧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把身邊的報告遞給了沈時霄。
看到上麵“完全排除親生血緣關係”的定論,沈時霄把報告甩到了一邊。
“可憐的沈,”陳樂寧慢慢靠進沈時霄,抬手撫上男人的胸膛,“那個宋挽清和她的老公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你卻為了一個背叛你的女人、一個不是你的孩子神傷。”
“如果你想,我可以......”
陳樂寧的話沒說完,她就被沈時霄拉住手腕。
就在她心中一喜,以為沈時霄終於要接受她的時候,沈時霄卻將她像那份鑒定報告一樣甩開。
“孩子不是我的又怎樣,人是我的就行了。”沈時霄笑得凶狠。
“沈時霄,你別忘了和我父親的約定!”
陳樂寧從小幾萬千寵愛於一身,追她的男人能從德國排到中國,她偏偏喜歡這個從不對自己假以辭色的沈時霄,在他這受盡冷遇。
回國前,是她以絕食相逼,逼迫父親與沈時霄簽下對賭協議。
協議要求一年內沈時霄重掌寰宇,且淨利潤能超出他投資金額的三倍,否則沈時霄就要賠上全部資產。
如果不想幾年心血都毀於一旦,可以選擇和陳樂寧結婚。
這是對賭協議外,沈時霄和德國謝爾蓋集團的掌權人私下的約定,也成了陳樂寧要求跟沈時霄一起回國的理由。
沈時霄冷笑一聲,冷冷看向陳樂寧:“我建議你不要把那個約定當真,免得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聞言,陳樂寧急道:“可是你答應過我父親會照顧我的!”
沈時霄煩躁地出了一口氣,“當然。”
見他這麼說,陳樂寧立刻又換上笑顏,理了理裙子來到沈時霄身邊,“那等你忙完了公司的事,我們就辦一場宴會,到時我以你的未婚妻身份出席,怎麼樣?”
“隨你吧。”沈時霄想到宋挽清身邊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就煩得要命,又點起一根煙來,完全沒在意陳樂寧說些什麼。
可陳樂寧卻歡喜地挽住他的手臂,親昵地靠過來,目光落在那份親子鑒定報告上。
傍晚她得知沈時霄的助理李雍去鑒定中心時,就吩咐人將送鑒樣本掉包了。
她不在乎那個孩子是不是沈時霄的,隻要她在,那個孩子就不可以是沈時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