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姑娘,得罪了。”秦風麵色冷峻,“王爺書房失竊,丟了最重要的《北境防務兵法圖》,有人看到你昨夜曾在書房附近出現。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林書書腦子“嗡”的一聲。
兵法圖?這可是要命的東西!
她立刻就明白,這是盧婷婷和管事婆子殘黨的報複來了。
“秦統領,我沒有......”
“有沒有,王爺自有判斷。”
秦風打斷她,做了個手勢,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左右夾住了她。
林書書被帶到書房時,裏麵已經站滿了人。
蕭燼坐在主位上,盧婷婷站在一旁,一臉的關切與擔憂。
幾個眼熟的婆子和丫鬟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王爺!就是她!”
一個婆子看到林書書,立刻指著她尖叫。
“老奴昨夜起夜,親眼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從書房出來,手裏還揣著東西!”
“沒錯,我們也能作證!她這幾天得了勢,就目中無人,肯定是不安好心!”
幾個人七嘴八舌,言之鑿鑿。
盧婷婷適時地歎了口氣,柔聲勸道:“王爺,您先別動氣。林妹妹年紀小,或許隻是一時糊塗,拿錯了東西。兵法圖事關重大,讓她交出來就是了。”
她這話說得,儼然已經給林書書定了罪。
林書書看向蕭燼,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什麼。
但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雙眼睛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林書書,”
他終於開口。
“你有什麼話說?”
“奴婢沒有偷。”
林書書解釋道。
“奴婢昨夜一直在房中,從未踏出偏院半步。”
“胡說!”
那個領頭的婆子立刻反駁。
“你沒去書房,那你倒是說說,王爺的兵法圖為何會不見了?”
林書書深吸一口氣,她知道,光是否認沒有用。
她必須找到證據。
她的目光掃過整個書房,試圖去“聆聽”什麼。
她看向蕭燼手邊那方黑沉沉的硯台。
她需要一個觸碰它的機會。
“王爺,”
林書書穩住聲音,抬起頭直視他。
“您能否告訴奴婢,兵法圖,具體是昨夜哪個時辰發現不見的?”
她問得平靜,仿佛隻是在確認一個無關緊要的細節。
不等蕭燼回答,那管事婆子立刻搶上一步,聲音尖利。
“你這賤婢死到臨頭還想狡辯!王爺,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她在拖延時間!”
婆子轉向林書書,臉上滿是狠毒。
“昨夜巡夜的護衛都看見你房裏亮著燈,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偷偷研究兵法圖!”
林書書沒有理會她,目光依舊鎖定在蕭燼身上。
整個書房裏,唯一能決定她生死的,隻有這個男人。
“王爺,”
她再次開口,語氣裏多了一分懇切。
“奴婢人微言輕,不敢奢求王爺全然相信。奴婢隻求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她的視線,狀似無意地落向那方黑沉的硯台。
“王爺昨夜既然翻閱兵法圖,想必是邊讀邊做了批注。既用了筆墨,那這硯台裏,定然還留有未幹透的墨痕,筆架上的狼毫筆尖,也該有墨跡殘留。”
她把話說得不疾不徐,條理清晰。
“奴婢鬥膽,懇請王爺允許奴婢上前,為您驗看硯台,也為奴婢自己,尋一個清白。”
這個請求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謙卑。
但對於靖王府來說,一個卑賤的丫鬟,想去觸碰王爺的禦用之物,這本身就是一種僭越。
“放肆!”
管事婆子果然厲聲嗬斥。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碰王爺的文房?我看你就是賊心不死,還想趁機毀掉證據!”
她朝著蕭燼跪行兩步,重重磕頭。
“王爺!此女心思歹毒,斷不可留啊!請王爺即刻下令,將她杖斃,以儆效尤!”
其餘幾個丫鬟也跟著跪下,齊聲附和。
“請王爺下令,杖斃林書書!”
一時間,書房內充滿了殺氣騰騰的請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蕭燼身上,等待他最後的裁決。
林書書的心跳得飛快,手心裏全是冷汗。
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如果蕭燼拒絕,她今天必死無疑。
她垂下眼簾,不再說話,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這短暫的寂靜。
時間一息一息地過去。
蕭燼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來回掃視著地上的每一個人。
就在林書書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的時候,蕭燼終於動了。
他不是點頭,也不是搖頭。
他隻是微微側過頭,叫了一個名字。
“秦風。”
一直像門神一樣立在角落的侍衛統領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聲音沉穩如山。
“屬下在。”
所有人都以為,王爺是要讓秦風把林書書拖出去。
管事婆子的嘴角已經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然而,蕭燼接下來的話,卻讓整個書房的空氣瞬間凍結。
他抬起手,用下巴朝著管事婆子的方向,輕輕一揚。
“聒噪。”
他隻說了兩個字。
“拖下去,按王府的規矩處置。”
管事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愣了一瞬,似乎完全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處置?處置誰?
秦風沒有絲毫遲疑。
他站起身,大步走向管事婆子,伸手就像抓小雞一樣抓住了她的後領。
直到冰冷的手掌扼住她的命運,婆子才如夢初醒,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
“王爺!王爺您弄錯了!該處置的是她!是林書書那個賤人!”
她瘋狂地掙紮起來,手腳並用,在地上亂蹬。
“王爺!老奴冤枉啊!您還沒審!您什麼都還沒審啊!憑什麼?您憑什麼信她不信老奴?老奴在王府伺候了您十年了啊!”
她的聲音淒厲,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秦風眉頭都不皺一下,手臂一發力,直接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大步往外拖。
另外兩個護衛也立刻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將她的掙紮和咒罵全都變成了模糊的嗚咽。
剩下的幾個丫鬟嚇得麵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頭埋得更低,恨不得當場死過去。
林書書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整個人都懵了。
她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她利用硯台和毛筆來自證清白的計劃,全都沒有用上。
他就這樣......信了她?
甚至連一個字的解釋都不要,就直接處置了那個管事婆子?
這完全不合常理!
他不是殺人如麻、性情乖戾的瘋王嗎?
他不是應該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嗎?
為什麼?
這種毫無緣由的偏袒,讓她有點恐懼。
不會是看上她林書書的色相了吧。
不要啊,她還是清白之身呢!
管事婆子的哭嚎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書房裏,重新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
那幾個幸存的丫鬟還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蕭燼的目光淡淡掃過她們。
“都滾。”
兩個字,如同天赦。
幾個丫鬟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留。
轉眼間,偌大的書房隻剩下三個人。
跪在地上的林書書。
神情莫測的蕭燼。
仿佛一尊雕像的秦風。
林書書感覺自己的喉嚨發幹,她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氣,仰起頭,輕聲問道:
“王爺......”
她的聲音很小。
“您......為何......”
她問不下去,“相信我”這三個字,她不敢說出口。
蕭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了很久。
他的眼神複雜,像是透過她在看別的什麼東西。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叫林書書?”
林書書的心猛地一跳。
“是,奴婢林書書。”
“手抖成這樣,怎麼伺候人?”
他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和不耐煩,仿佛剛才那個出手維護她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林書書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是嚇的,也是凍的。
“滾出去。”
蕭燼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嫌惡。
“別在這裏礙眼。”
這瞬間的態度轉變,林書書隻覺得這男人確實夠瘋。
她不敢再問,也不敢再停留。
她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書房。
她透過門縫,隱約看到書房內,那個男人抬起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那個動作裏,似乎藏著一種她看不懂的痛苦。
回到偏院那間屬於自己的小屋,關上門的瞬間,她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入臂彎。
神經病,簡直是神經病。
蕭燼這個瘋子,也許根本懶得在乎一個下人的死活。
他隻是覺得有趣,覺得她有點好玩。
她抬起頭,環顧著這間安靜的小屋。
梳妝台,木床,衣櫃......它們都靜靜地立在那裏。
林書書伸出手,撫上身邊冰冷的門板。
【她回來了......她好像很害怕......她在發抖......】
【上一個住在這裏的小翠,被拖出去的時候,也是這樣抖......】
就在她腦中飛速盤算著對策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而無禮的敲門聲。
“林書書!開門!盧姑娘讓你過去伺候!”
一個尖細的女聲在門外響起,充滿了頤指氣使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