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還未來得及推開家門,一隻水晶杯子便直直砸落腳邊。
看著麵上怒氣未消的江母,我垂下眸子喊了聲:
“伯母。”
江母微愣,握著杯子的另一隻手僵在空中。
自從江榮榮被認回後,他們再也不許我叫父親母親,甚至出門在外都不得與他們並肩而行。
我茫然無措,認為即使並非親生但十八年的感情也切實存在,我不解他們為什麼能對我如此絕情。
所以我堅決不願改口,江家父母為此還對我上過家法,命人將銀針狠狠鑽入我的指尖,可即便痛到暈厥,我也死不妥協。
那時的我過於執拗於虛無縹緲的身份,可重來一次,我忽然覺得沒什麼是放不下的。
他們不愛我,至少我要愛自己。
我坐在她對麵:
“伯母,我同意脫離江家戶口,把長女位置還給江榮榮。”
江母狹長的眼睛上下打量我: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輕笑一聲:
“沒有,隻想請伯母為我牽條紅線。”
“什麼紅線?”
“裴家少爺重金求取姻緣,我想去。”
江母表情微不可查地變了變:
“裴氏雖常居富豪榜首,可聽聞那裴瀾早些年留戀風月場所,不僅染了臟病還從此不舉,連生兒育女都是大問題,你怎麼會想嫁給他?”
照料到她會這樣問,我事先便想好了應對之法:
“裴家在京城世代名門,我前半生多虧有伯父伯母照料才不至於餓死街頭,後半生雖無福在伺候在二老身側,但若是能借此攀上裴家這根高枝,對江家和榮榮妹妹日後發展也往常不是一件好事。”
江母的神情在聽到江榮榮的那一刻柔和下來:
“算你有點良心。”
“不過這件事我不能貿然答應你,等你伯父回來你再去問問他吧。”
我心下一緊。
江母是個女兒奴,但凡扯到一點關於江榮榮的事她便會無條件妥協。可江父不同,這個在商場上廝殺半生的男人太會剖析人心。
我在客房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早管家才將我叫去書房。
江父開門見山:
“你為什麼想嫁給裴瀾?”
我原想將昨天的說辭原封不動重述一遍,可江父卻直接打斷我:
“我不是她,別和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縱使不是親生,可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你若是不肯說實話,那現在便出去吧。”
我深吸口氣,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
“父親......伯父,卿月自知在二位心中我永遠比不上卿月妹妹,是我虧欠了她,可到頭來這場誤會的始作俑者並不是我,每當看到與妹妹承歡二位膝下,卿月也真的很羨慕。”
“昨天對伯母說的話確實有假,但卿月想被江家認可的心不假!”
我眼角泛紅,看著江父聲淚泣下,仿若真是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可憐孩子:
“榮榮把江家視為歸宿,可父親母親又何嘗不是卿月的唯一、..”
江榮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我如今勢單力薄,又失去沈家助力,若再不靠著江家最後的資源往上爬,最後不知道會落得個多麼淒慘的結局。
此時放低姿態,是我唯一的選擇。
江父微愣,皺著眉沉思片刻,剛想張口就見管家俯身在他耳邊輕語:
“老爺,榮榮小姐回來了。”
聽到這話,江父咽下口中的話,立馬叫人將我從側門趕出江宅。
我哭著抬頭:
“父親......”
“現在就走,榮榮要是發現你又進了江家的門她會不開心的!”
我沒再多說轉身邊要走,可關門前又回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父親......您日夜操勞也要多加休息,不能因為工作傷了身子。”
說完,大門被重重關上。
江榮榮撒嬌的聲音隔著牆壁傳來:
“爸爸,人家的生日宴可一定不能遜色於阮家那個臭女人,她上次看著堆積成山的禮物,別提笑得多得意......”
江父寵溺地笑著,連連應好。
屋內其樂融融,屋外卻僅有我一人,從市中心回郊區的路幾十裏,江父為了不讓江榮榮難過連車都不許他們給我配。
不過......我卻輕輕勾起唇角。
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江父會同意我的要求,畢竟人年紀大了,容易感性。
果不其然,次日下午裴家的聘禮就送到了我跟前。
裴瀾的秘書看著我不足六十平的小屋陷入沉思:
“江小姐......啊不,少夫人,婚禮定在半個月後,您有什麼要求可隨時與我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