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觀景餐廳的靠窗位置，江風帶著微涼的水汽吹進來，拂動林舒蘭耳邊的碎發。

她下意識地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後，指尖剛碰到耳廓，就察覺到沈嶼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抬眼望去時，他已經切換成了徐青山特有的溫潤神態。

眼神柔和，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語速放緩了半拍，連手搭在桌沿的姿勢，都和印象中徐青山的習慣如出一轍。

“舒蘭，好久不見。”他開口，聲音溫潤得像玉石相擊，沒有絲毫之前的冷漠疏離。

林舒蘭的心猛地一跳，仿佛真的穿越時空，見到了出國前的徐青山。

她攥緊裙擺的指尖微微顫抖，強裝鎮定地回應：“是啊，挺久了。”

話音剛落，她就懊惱地抿了抿唇。

按之前練的禮儀，回應時應該再放緩些語速，帶著點溫婉的笑意，可剛才的慌亂讓她的聲音都有些發緊。

沈嶼似乎沒在意這些細節，抬手叫來服務員，目光掃過菜單，語氣自然地問道：“還像以前一樣，喜歡先喝湯嗎？”

林舒蘭愣住了。這件事，是她年少時隨口跟徐青山提過的，連她自己都快忘了，沈嶼居然記得。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既有被記掛的暖意，又有“這隻是模擬”的失落。

她點了點頭，聲音放柔了些：“嗯，先喝湯。”

“那來一份鬆茸菌菇湯，再要一份蟹粉豆腐，”沈嶼報完菜名，抬頭看向她，眼神依舊溫和，卻帶著點若有似無的距離感。

“你不吃香菜，避開所有含香菜的菜品。剩下的，你自己點？”

他記得她的禁忌，卻沒有像真正的親密之人那樣主動替她安排好一切。

而是把選擇權交還給她，既顯尊重，又拉開了距離。

林舒蘭握著菜單的手指頓了頓，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快速點了兩道自己愛吃的菜，合上菜單時，指尖微微泛白。

服務員離開後，餐桌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江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江邊特有的濕潤氣息，林舒蘭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她想找些話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按實訓要求，該由“徐青山”主導談話。

可沈嶼隻是支著下巴，目光落在窗外的夜景上，神色平靜，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在國外過得還好嗎？”林舒蘭按捺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是她私下裏最想問徐青山的話，現在對著扮演他的沈嶼說出來，總覺得有些羞恥。

沈嶼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笑意依舊溫和，卻沒直達眼底：

“還好，不算太差。國外的藝術展挺多，偶爾會去看看，也算圓了以前的心願。”

他的回答模棱兩可，沒有說具體的生活，也沒有問她的近況，像在應付一個普通朋友。

林舒蘭的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她想問的不是這些，她想知道他有沒有想過回國，有沒有想過她，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可沈嶼的回答無可指摘，徐青山確實會這麼說話和對待她。

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哪怕這隻是模擬。

“你以前就很喜歡藝術，”林舒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努力維持著溫婉的語氣，“現在還在收藏畫作嗎？”

“偶爾會收一兩幅，”沈嶼點了點頭，語氣平淡。

“不過都是些小眾畫家的作品，不像以前那樣執著於名家手筆了。”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轉頭看向窗外，“江邊的夜景，還是這麼好看。”

他刻意轉移了話題，不願深入聊自己的事，也不願追問她的近況。

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讓林舒蘭心裏的忐忑越來越濃。

她看著沈嶼的側臉，他的輪廓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俊，溫和的神態像極了徐青山。

就連這份疏離感，也和真正的徐青山有異曲同工之妙，讓林舒蘭片刻怔愣。

“你......最近和餘水意有聯係嗎？”林舒蘭咬了咬唇，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最想問的問題。

她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眼底滿是期待，好像真的是麵對徐青山一樣。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這是沈嶼，不是徐青山，可她就是忍不住，這種怪異的感覺，令她欲罷不能。

沈嶼轉過頭，目光直視著她，眼神依舊溫和，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還沒有。國外的項目還沒結束，而且......”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他故意留了半截話，讓林舒蘭的心懸了起來，“而且什麼？”

是還是有別的原因？

林舒蘭想問，可看著他平靜無波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哪怕這隻是一場實訓。

沈嶼笑了笑，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這時，服務員端著湯走了過來，打破了餐桌上的尷尬。

沈嶼率先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湯，動作優雅，符合徐青山的風格。

“嘗嘗看，這家的鬆茸湯很鮮。”他說道，語氣依舊溫和，卻沒有像真正的親密之人那樣先給她盛湯。

林舒蘭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鬆茸的鮮香在舌尖彌漫開來，可她卻沒什麼胃口。

她看著沈嶼，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時而記得她的喜好，讓她覺得溫暖；時而又刻意疏離，讓她覺得陌生。

這種忽冷忽熱的態度，像一根羽毛，不斷搔刮著她的心，讓她抓心撓肝，卻又無計可施。

“味道怎麼樣？”沈嶼問道，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點淺淡的笑意。

“挺好的。”林舒蘭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平淡。

她實在沒心情品味美食，滿腦子都是沈嶼剛才沒說完的話，和他那若即若離的態度。

她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這家夥是沈嶼，而她在意的好像是真正的沈嶼的態度。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被林舒蘭甩了甩頭，搖出了腦袋。

接下來的用餐過程，依舊是這種拉扯的氛圍。

沈嶼會偶爾和她聊起一些藝術、投資方麵的話題，語氣溫和，條理清晰，完全符合徐青山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