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媽…” 玉罕幹裂布滿血絲的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
母親的病容,被蝰蛇爪牙看守的竹樓…這些畫麵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反複切割著她早已麻木的神經。
被陸川替換的“毒茶餅”被發現裝了追蹤器…叢林裏驚險的逃脫…手臂被荊棘劃破的傷口在臟水的浸泡下隱隱作痛…最後,還是被蝰蛇的人像拖死狗一樣抓了回來。
“哐當!”沉重的鐵門被猛地拉開,刺耳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裏回蕩。
一個精瘦的身影堵在門口,像一尊雕塑一樣。他穿著黑色的戰術背心,結實的手臂肌肉上布滿新舊傷疤,他的眼神如同死水般冰冷。
他是蝰蛇的另一條惡犬,代號“黑蠍”。
黒蠍手裏拎著一個散發著刺鼻惡臭的鐵桶,一步步走進來,腳步聲在地下室裏格外清晰,仿佛他自身有千斤重。
“‘畫眉’。” 黑蠍的聲音沙啞低沉,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比咆哮更讓人不寒而栗。
他走到玉罕麵前,渾濁的眼睛像打量一件物品般掃過她全身:“疤臉栽了,貨丟了,警察摸到了家門口。老板…很不高興。”
話音剛落,他手臂猛地一揚。
“嘩——!”
一整桶冰冷刺骨、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臟水,如同黑色的瀑布,狠狠澆在玉罕頭上。
冰冷、汙穢、令人作嘔的液體瞬間灌滿了她的口鼻,嗆得她撕心裂肺地咳嗽,身體劇烈地掙紮扭動,鐵鏈嘩啦作響。
“咳咳…咳…嘔…” 玉罕劇烈地嘔吐,卻隻能吐出苦澀的膽汁。
黑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痛苦,仿佛在看空氣。他走到牆邊,按動一個生鏽的開關。
“嘎吱…嘎吱…” 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下降。
“啊!”
冰冷!刺骨!
玉罕的身體被緩緩浸入那個齊腰深的水牢中,渾濁的汙水瞬間將她包裹,冰冷如同萬根鋼針紮進皮膚。
水麵漂浮著腐爛的草葉和汙穢物,惡臭無孔不入。水牢上方是冰冷的鐵柵欄,隻留下她的頭部勉強露在外麵。
黑蠍蹲在柵欄邊,撿起一根沾著汙泥的木棍,用棍尖一下下戳著玉罕濕透的頭發。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侮辱意味。
“疤臉的蠢,害了兄弟,也害了你。”
“老板再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一周,雙倍的‘貨’,還是‘老茶道’。”
黒蠍用木棍點了點水麵:“成了,你阿媽繼續吃藥。不成…” 他頓了頓,冰冷的眼神像毒蛇一樣鎖定玉罕驚恐的瞳孔,“…老板說,這林子裏的野狗,很久沒開葷了。正好…母女倆,夠它們飽餐一頓。”
“阿媽…不…”
玉罕的牙齒咯咯作響,黑蠍平靜話語中蘊含的恐怖的畫麵,讓她靈魂都在戰栗。身體在冰冷的汙水中漸漸失去知覺,隻有心臟還在絕望地跳動。
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就在玉罕的意識快要被冰冷和黑暗徹底吞噬時,鐵門再次被打開。
這一次,沒有粗暴的踢打,沒有刺耳的咆哮,隻有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湧入狹小的空間。
一個穿著深紫色絲絨唐裝、拄著一根烏黑鋥亮文明杖的瘦高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水牢邊。
他約莫五十歲上下,麵容清臒,甚至帶著幾分儒雅。
但他那雙眼睛——狹長、陰鷙,瞳孔深處仿佛淬著萬年寒冰,看上去沒有任何人類的溫度,隻有一種如同頂級掠食者打量垂死獵物般的冷漠和審視。
“蝰蛇”。
他靜靜地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水牢中如同落湯雞般的玉罕,眼神像手術刀一樣,解剖著她的恐懼、絕望和虛弱。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水珠滴落的單調聲響。
“畫眉,” 蝰蛇終於開口,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溫和,卻像冰冷的毒液注入玉罕的血管,讓她瞬間僵硬,“我給了你機會。你母親昂貴的藥,是我在供著。她那條命,是我在吊著。” 他輕輕用文明杖的銀質杖頭點了點濕滑的地麵,“可你,似乎把我的仁慈,當成了軟弱?”
蝰蛇緩緩踱步,繞著水牢走了一圈,每一步都像踩在玉罕的心尖上。
“我這個人,最討厭失望。尤其討厭在我付出信任之後,得到的卻是背叛…或者,無能的失敗。”
“疤臉那個廢物,還有他帶去的蠢貨,現在都在中國警方手裏。這就是你失敗的結果。”
他在玉罕麵前停下,微微俯身,文明杖冰冷的杖頭挑起她濕漉漉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那雙深淵般的眼睛。
“再給你一次機會。” 蝰蛇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意味,“一周之內。把‘貨’給我補上,要雙倍。還是走‘老茶道’。”
他頓了頓,欣賞著玉罕眼中瞬間放大的恐懼:“做成了,你母親能得到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做不成…”
蝰蛇的嘴角勾起一個毫無笑意的弧度,文明杖猛地用力向下一戳。
“呃啊!”劇痛瞬間從肩胛骨傳來,玉罕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在水中痛苦地蜷縮。
那根看似裝飾的文明杖,此時似乎蘊含著可怕的力量。
“…你知道後果。”
蝰蛇收回文明杖,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一點灰塵:“我會讓你們母女倆,永遠留在這片林子裏,‘作伴’。”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膽寒。
說完,蝰蛇轉身,拄著文明杖,踏著無聲的腳步消失在鐵門外的陰影裏。他沒有再看玉罕一眼,仿佛她已是一具屍體。
鐵門再次關上,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冰冷,劇痛,屈辱,還有蝰蛇那如同詛咒般的話語,在玉罕腦中瘋狂旋轉。
為了阿媽…那個被囚禁在竹樓裏、重病纏身、唯一支撐她活到現在的母親…
“…是…” 玉罕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從顫抖的、被臟水浸泡的喉嚨裏,擠出破碎不堪的聲音,“是…老板…我…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