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黎還在營房邊上兜轉,她睡不著,希望馬上有消息報回來,又害怕聽到什麼壞消息。戈雅待她坦誠,兩人的感情日漸加深,她實在不願意看到戈雅發生什麼意外。
這裏可是草原,夜間除了氣候寒冷可還有不少讓人後怕的動物,比如草原狼。那可是連久居這片土地的牧民都要躲避的猛獸啊。
越想越不安,兜轉中竟然走到馬棚裏,最邊上就關著那隻闖了禍的汗血寶馬。
莊黎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它,那匹小野馬模樣俊俏,四肢精壯,骨骼勻稱優美,比其它馬優越太多,果然不愧被稱為天馬子,是馬中難得的聖品。也是這次戈雅出事的禍頭子,莊黎看著它,發現它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闖了殺頭之禍還是其它原因,正不安的刨動蹄子,腳下已經被它刨出了一個小土坑,莊黎走進它,它也不見得害怕,隻是更加急切的繞著栓馬柱走動。莊黎再次向它邁進了一步,它與莊黎對視幾秒,忽然的竟然伏下了馬身!
這匹小野馬,已經被戈雅馴化了!
那它怎麼會撇下戈雅獨自跑回來?
就隻有一個原因能夠解釋,戈雅因為某種原因不能騎馬,這匹小寶馬是跑回來報信的!
想到這裏,莊黎驚出了一身冷汗,那麼戈雅現在怎麼樣了?是遭遇了什麼危險了嗎?
就憑她一個不懂馬的小孩子如果這樣去報告給國王,估計國王也是不會相信的,大王子和三王子似乎對戈雅已經是及其不滿,不可能去乞求他們相助,唯一覺得可信的二王子西措又還和將軍一幹人等在草原上找戈雅未歸。
怎麼辦?怎麼將這個消息讓別人相信呢?
莊黎管不了那麼多,伸手就去解開小寶馬被捆在馬柱上的韁繩,那匹馬還依依順順的跪在地上等她上馬,莊黎剛一到它背上,它就高興的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往草原深處瘋跑而去。
莊黎還是第一次自己騎馬,嚇得手心裏都是汗,盡管怕得要命,死死的抓住韁繩,這匹小野馬還不熟悉載人,又剛剛被馴化,坐起來著實沒有那些溫順的大馬舒服,被顛得幾度以為自己就要跌下馬去,但還是伏下身子,學著穿越前看電視中騎馬的人一樣伏低身子,貼著馬背,一邊說
“馬兒啊馬兒,你再跑得快些,我們一起去救戈雅!”
草原上現在又已經是深秋,凍得嚇人,這匹小馬駒速度如同閃電,莊黎都感覺到迎麵的寒風如鋒利的刀割一般,刮在她的臉頰上。她也顧不上那麼多,隻想著快些找到戈雅,也讓自己心安。
不知道在馬上奔馳了多久,或者一個時辰?或許更久,莊黎那馬兒才停下來,雖然頭頂星辰明亮卻隻看到茫茫草原,戈雅在哪裏呢?
莊黎都被凍得麻木了,從馬上翻下來,坐在地上,喘氣。
“戈雅!”她大聲的呼喊著,而回答她的,卻依舊是草原的空曠,昆蟲的鳴叫。
是不是走錯了?她不經想,回頭拉拉小寶馬的韁繩,伸手卻握了個空,轉頭一看,背後空空的。
馬呢!?
這個地方蘆葦很深,比她高出太多,莊黎深一腳淺一腳,仿佛是走進了一個碩大的迷宮一般。
前方總算傳來寶馬的鳴叫,莊黎一邊呼喚著,希望馬兒認識她的聲音,過來找她,一邊小心的搬開那些植物,往草叢深處走去。
忽然腳下一空,還好莊黎走得夠慢,才抓住旁邊的蘆葦杆沒有掉下去。她哎呀的驚叫了一聲,趕緊退回來。
“小黎?”
莊黎一愣,幾乎要激動得流下淚來。
“是我是我,戈雅,你在哪裏?
她從懷裏小心的取出火折子,點燃總算看清戈雅就被困在自己麵前的坑道裏。
坑道很深,戈雅沒受什麼重傷,隻是爬不上來。兩個人經曆種種見麵,不免歡呼一把,抽著鼻涕,才想起兩個人都力氣不大,身高不夠,該怎麼脫險啊?
莊黎拔了些幹蘆葦,先在坑道邊升起了一堆火,又喚來在坑道邊徘徊的小寶馬,馬鞍上綁著之前青釉給自己披的毯子,她取下來,給坑裏的戈雅。
戈雅雖然已經被凍得話都說不太清楚,卻是嗬嗬直樂,這讓莊黎也不再緊張,逐漸放鬆下來。
“小黎,我的馬怎麼樣?”
“你現在還惦記著馬,因為你西涼的軍力都出動了。”
“那大哥今年的馬豈不是選不舒心了?他就是想在父王麵前賣弄,我偏不如他意!”
原來莊黎想去牽馬,被大王子數落一番,偏偏不依不饒騎上了這匹小寶馬,可是馬性子實在太烈,竟然就撞破圍欄一頭紮進了草原。戈雅也沒有辦法,隻能用盡所能控製著小馬駒,沒想到費了些功夫,這馬駒大概也實在累了,馴服下來,溫順的任由戈雅擺布。戈雅也高興,一時得意忘形在草原裏越走越深,看到了不少野兔卻苦於沒帶弓箭,不甘心隻能又下馬追趕,就掉到了這坑裏。
“還好你來了,我實在不願意吃生的,便餓到現在。”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身旁抄起一隻已經剝皮的野兔給莊黎拋上來。
莊黎哭笑不得。這個戈雅,心也夠寬。
“我覺得我還能堅持兩天,堅持兩天若是還沒有人來找我,我就隻能吃生的了......”
莊黎拿她沒辦法,趕緊用隨身帶的小刀在坑道邊沿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又在附近尋了些幹草升起一堆篝火,用蘆葦杆將野兔串起來,烤在上麵,在在附近多生了兩堆火,怕香味把狼引來。
“你放心,這個季節,正是肥羊出圈的時候,狼都忙著去禍害牧民了。”
莊黎將尖刀不再收起來,放在外麵,小心為上,雖然知道真的狼來了的話自己這副小身板並沒有什麼卵用。
她在不遠處尋了不少趴在地上生長的藤蔓,一束束將它們捆紮起來,勉強算得上結實將它一頭栓在馬韁上,另一頭拋進坑裏,戈雅將拋進坑裏的一頭捆在身上,莊黎再趕著馬一點點將坑裏的戈雅帶出來。當戈雅爬上坑道的一瞬間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忽然間開懷大笑。
野兔烤得差不多了,雖然肉不多卻也夠她兩個小孩子吃到飽,況且草原上的野兔肉質精到鮮美,雖然處理得不算利落,對於這兩個又餓又累的人卻是忽然變得極富誘惑力。
“我二哥特別厲害,烤全羊簡直是一絕,回去我一定讓他烤一次給你吃。”
莊黎想起那個手持長鞭的英俊少年,似乎戈雅對他是極為依賴。
“我大哥好功力,雖然能兵善戰,卻也貪酒肉美色,吞香城那奴隸買賣場每年分給他不少非法利潤,父皇想讓他繼承皇位,整個西涼國的兵力,現在有四成都在他手上,我不喜歡他,可他年長我十六歲,處處管製我,分明是看我不順眼,我也拿他沒辦法,可是這小馬駒,可是我早就央求父王想要一隻的,偏不給他。”
那小馬駒就在旁邊啃著青草,這會竟還過來舔起戈雅的手臂。
“那你二哥呢?”莊黎問
“我二哥就不一樣了,二哥心胸豁達,雖然不如大哥能戰,卻是愛民如子,從小就寵溺我。所以父王就將不少民情問題,政治見解都交給二哥做。”
戈雅又側著腦袋想了想“而且大哥看起來威嚴得很,心也是極狠,雖然父王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父王希望把西涼交到一個手段鐵血的王子手中,不管是對周邊其他國家,還是對大鳳。或許是不想再誠服下去。”她說完看了莊黎一眼。
莊黎也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她是文科生,曆史上東征北戰,無非也就是誠服與被誠服的關係,兩國交界處的紛爭曆史上實在太多,有的上百年都說不清楚,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西涼與大鳳的關係到底會變得怎樣,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糾紛與戰火,況且過來這些日子,無論是王素還是西涼國,都已經讓她意識到,這場糾紛的爆發點,已經不能說遙遠了。
她們吃得直到撐不下,兩個人在蘆葦叢裏給自己鋪了個窩,裹著同一條毯子,火堆的火沒有開始燒得旺了,卻也噗呲噗呲的往周圍滲透著熱氣。讓人也覺得開始暖和起來。
“父王很喜歡我,不管我犯了再大的錯,卻是沒有認真的懲罰過我。給我蕭皇宮,緬懷我的母親。可是我沒有見過我的母親,我是被靜水嬤嬤帶大的,她說若不是為了我,她早就隨我母親去天國了。宮女們有些怕我,或許是因為我頑劣,父皇不懲罰我,卻能狠下心懲罰她們。”
莊黎往著頭頂的月亮,在空曠的草原上顯得格外大且明亮。
“我沒有父親,是被我母親拉扯大的,她養我養得很辛苦,卻沒有抱怨過,我也知道她辛苦,學著看周圍人的臉色生活。”
“那你母親現在在大鳳嗎?”
莊黎歎口氣,她一路經曆許多,想到這裏,不免覺得有些傷心。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不要離開我,若是你想母親,我便派人將她從大鳳接來可好?”
莊黎笑了,轉過身看著戈雅。
“你放心我還不會回去,因為我把她弄丟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在我找到她的消息前,我都不會離開西涼。”她逐漸閉上眼睛,騎馬跑了那麼遠現在困倦排山倒海的襲來。
“若你需要我幫忙,我戈雅必定傾力相助。”她拉住莊黎的手,雖然後者已經睡著了。
“小黎,有時候我覺得,你好像是我姐妹。”她輕輕的說完,然後也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