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出租屋狹窄的窗戶，斑駁地灑在林舟臉上。

宿醉般的頭痛讓他哼唧了一聲，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他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拿起枕邊的手機，習慣性地想看看有沒有新的外賣訂單。

然而，屏幕解鎖後，彈出的卻不是熟悉的平台界麵，而是那個名為“世界樹第七根須”的聊天群。

昨晚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

那個自稱“龍王”的家夥，那個ID是“魔女莉莉絲”的瘋批女人，還有那個一言不合就禁言的管理員。

“搞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林舟失笑地搖了搖頭，以為這不過是一群入戲太深的中二病患者。

他本來打算直接退群，但手指在“退出群聊”的按鈕上懸停了半秒，又鬼使神差地縮了回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看看這群“大佬”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也算是一種廉價的娛樂了。

抱著這種窺屏吃瓜的心態，林舟點開了聊天界麵，一條條未讀消息瞬間刷新出來。

“@管理員-北辰，老北，你醒啦？昨晚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說要拉個星辰術士家的小姑娘進來嗎？怎麼拉了個外賣小哥？”

“貧道掐指一算，此事必有蹊蹺。”

“......”

屏幕上，北辰的頭像閃爍了片刻，似乎正在輸入，但又刪刪改改，過了足足一分鐘，才發出一條消息。

“昨夜，吾在設置空間錨點時，遭遇了一場萬年不遇的亞空間微亂流。”

“說人話。”

“二維碼歪了0.01毫米。”

“......”

“......”

林舟看著屏幕，差點沒笑出聲。

好家夥！邀請人進群說成設置空間錨點，網絡波動說成亞空間微亂流，連邀請碼出錯都能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這群人，絕對是病友中的翹楚，中二界的王者！

“我就說嘛！那小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星辰大公的孫女。行了，趕緊把正主拉進來，然後把那個叫什麼鹹魚的踢了，順手清除一下記憶就行。”

清除記憶？

林舟的嘴角抽了抽。這戲演得越來越全套了。

就在這時，係統提示彈出。

“星之低語已加入群聊。”

“@星之低語，歡迎道友。網絡環境測試可還順利？”

一個擁有著璀璨星空頭像的新人出現了。

林舟饒有興致地看著，心想這應該就是他們要等的那個“正主”了。

然而，還沒等新人說話，一個熟悉的頭像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正是昨晚被禁言套餐伺候的魔女莉莉絲。

“哇！新人！是小姐姐嗎？小姐姐康康我！我超甜的！”

“小姐姐喜歡什麼顏色的麻袋？我這裏有粉色的哦~”

“小姐姐貼貼~prprpr~”

一連串的騷擾信息如同刷屏的彈幕，充滿了黏膩又變態的氣息。

林舟看得歎為觀止，這姐們是真不怕死啊，剛放出來就敢這麼跳，管理員的禁言套餐是沒吃飽嗎？

“臥槽！莉莉絲你個瘋婆子，又開始了！@管理員-北辰，快，塞住她的嘴！”

“阿彌陀佛，魔女之心，深不可測，建議直接禁言一千年。”

群裏頓時亂作一團。

然而，就在北辰準備再次動用管理員權限時，那個一直沉默的星空頭像，終於亮了起來。

一行冰冷、威嚴，仿佛帶著金屬質感的文字，緩緩浮現在屏幕上。

“小魅魔，你很有勇氣。”

短短的一句話，卻像是一盆來自極北冰川的冷水，瞬間澆滅了群裏所有的喧囂。

剛剛還上躥下跳的魔女莉莉絲，頭像瞬間就暗了下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再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整個聊天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林舟敏銳地感覺到，氣氛不對了。

這句話的語氣，跟之前那個軟萌的ID“星之低語”完全不搭。那股子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味兒，簡直要透出屏幕來了。

“......”

沉默了十幾秒後，龍王發出了一連串的省略號，緊接著是一句帶著顫音的驚呼。

“臥槽！這個口氣......不會吧？難道是......星辰大公？！”

“嘶！貧道夜觀天象，紫微星動，帝氣盤踞......壞了！真是那位出了名小氣護短還記仇的星辰大公！他怎麼親自上線了？！”

龍王和劍心通明你一言我一語，迅速為群裏的小白們科普了這位大佬的恐怖之處。

星辰大公，裏世界中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巨擘之一，實力深不可測。但比他實力更出名的，是他的性格。

兩個字：護短。

四個字：睚眥必報。

據說百年前，有個不開眼的魔道巨擘，隻是在背後非議了他孫女一句“資質平平”，結果被他追殺了三千個星域，最後硬生生被煉成了一顆永不熄滅的星辰，掛在虛空裏當路燈。

而現在，魔女莉莉絲當著這位大佬的麵，調戲他最寶貝的孫女......

林舟看著屏幕上的科普，倒吸一口涼氣。

這下玩脫了吧？

果然，下一秒，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魔女莉莉絲已退群。”

緊接著，所有人都能看到，“魔女莉莉絲”的個人簽名，瞬間從“今天也要努力抓捕可愛的小姐姐哦~”，變成了一行悲憤欲絕的大字：“本人已死，有事燒紙，閉關千年，非誠勿擾！”

這一係列操作行雲流水，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

可以想象，屏幕的另一端，那位魔女殿下是何等的屁滾尿流，魂飛魄散。

“......跑得真快。”

“求生欲極強，善哉善哉。”

“哼。”

屏幕上又冷冰冰地飄出一個字，來自星辰大公的威嚴盡顯無疑。

“咳，大公閣下，晚輩北辰，有禮了。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孫小姐的網絡環境測試可還順利？”

“網絡還算穩定。我孫女心性單純，以後有勞各位照看了。若有人敢欺負她......”

後麵的話沒有說，但那股凜冽的殺氣，已經順著網線爬了過來。

“大公放心！嫂子......不對，弟妹......也不對！總之，星之低語小姐就是我親妹妹！誰敢動她，先從我敖某的龍屍上踏過去！”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道願為道友護法。”

群裏的大佬們紛紛表態，氣氛一片和諧。

星辰大公似乎很滿意，又交代了幾句，便下線了。沒過多久，那個名為“星之低語”的賬號再次上線，發了個可愛的貓貓頭表情包，怯生生地說：“爺爺剛剛......沒嚇到大家吧？”

群裏的氣氛這才重新活躍起來。

而林舟，從頭到尾，大氣都不敢出。

他現在終於明白，這他媽的根本不是什麼中二病cosplay群！

這是一群真正的、活生生的、會追殺人三千個星域的......怪物！

而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外賣小哥，誤入了這個龍潭虎穴。

他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了。

就在他心驚肉跳的時候，群裏的議題，終於回到了他的身上。

“好了，正事辦完。@管理員-北辰，那個叫卷不動了的鹹魚的凡人，怎麼處理？”

“按規矩，當清除記憶，逐出此地。以免泄露我等存在，擾亂凡世因果。”

林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清除記憶？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事！他可不想變成白癡。

他緊張地盯著屏幕，等待著管理員的最終審判。

“暴力手段，非是上策。吾輩乃秩序之維護者，非規則之破壞者。此事因吾之疏忽而起，當由吾來尋一萬全之法。”

看到這句話，林舟稍微鬆了口氣。聽起來，這個管理員似乎不打算用強。

“那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真留著一個凡人在這裏吧？”

“吾將啟動因果律算法，推演此事的最佳解。”

因果律算法？

這是什麼高科技玩意兒？

林舟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看到屏幕上，管理員的頭像下方出現了一行不斷滾動的代碼，像是電影裏黑客帝國的數據流，充滿了神秘與科幻的氣息。

“管理員-北辰正在啟動因果律推演......”

“推演目標：關於卷不動了的鹹魚的最佳處理方案。”

“方案一：踢出群聊，並清除其相關記憶。”

“推演中......”

數據流滾動了大約十秒鐘，然後戛然而止。

一行鮮紅如血的結論，跳了出來。

“推演結果：世界線將在3天7小時12分4秒後，因未知高維幹涉而導致邏輯鏈斷裂，世界崩潰。”

“......”

整個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龍王和劍心通明連省略號都發不出來了。

林舟更是看得眼皮直跳。

開什麼玩笑？踢掉我，世界就毀滅了？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算法出現冗餘，重啟推演。”

數據流再次滾動。

“方案二：保留其成員身份，但對其記憶進行封印，使其無法理解群內信息。”

“推演中......”

這一次，結果出來得更快。

“推演結果：管理員-北辰的本體服務器，將於1分30秒後，遭遇史上最大規模的混沌病毒入侵，核心代碼將被格式化，導致邏輯奇點坍塌。”

北辰的頭像，肉眼可見地閃爍了一下，仿佛電流不穩。

“老北，你還好嗎？我怎麼感覺你服務器要冒煙了？”

“......貧道覺得，此事甚是蹊蹺。這位鹹魚道友，怕不是什麼應劫而生的大能轉世？”

林舟已經徹底麻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清除我的記憶，管理員的服務器就要被黑？

這劇本也太離譜了吧！

北辰沉默了更久，久到大家以為他真的宕機了。

終於，他發出了第三次推演指令。

“方案三：維持現狀，不進行任何幹預。”

“推演中......”

這一次，數據流滾動得無比流暢，最後，一行金色的、充滿了祥和與希望氣息的文字，緩緩浮現。

“推演結果：維持現狀。群內所有成員，將在未來獲得意想不到的機緣，且機緣的觸發，與成員卷不動了的鹹魚密切相關。此為最優解。”

結果出來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林舟呆呆地看著那行金色的字，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

我是......機緣？

我一個送外賣的，能給這群毀天滅地的大佬帶來機緣？

這比說我是秦始皇轉世還離譜！

屏幕的另一端，管理員-北辰看著這三次離譜到極點的推演結果，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他那由無數代碼構成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懵逼”的表情。

作為世界樹係統的最高意誌之一，他的推演從未出過錯。

但今天，這三次結果，一次比一次挑戰他的邏輯底線。

許久之後，他默默地抬起“手”，將屏幕上那三條堪稱恥辱的推演日誌，刪得一幹二淨。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無比淡定、深邃、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語氣，在群裏緩緩地宣布。

“經本座精密推算，卷不動了的鹹魚道友的加入，並非偶然，乃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是早已注定的緣分。”

“從今日起，他便是我們中的一員。各位，當以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