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手機微微一震，把林舟從雜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是東海大學化工係的朋友發來的消息。

“舟子，你發給我的那個配方我看完了。我靠，你從哪搞來的？太他媽怪了！”

林舟立刻回複：“怎麼說？有毒嗎？”

“毒倒是沒毒。我用實驗室的軟件模擬了下，這六十種成分混一起，化學性質還算穩定，不會產生什麼有害物質。可問題是，這配比簡直反人類。”

朋友消息一條接一條地蹦出來。

“你看啊，高純度牛磺酸、支鏈氨基酸、一水肌酸、β丙氨酸，全都是頂級運動員或者健身狂人才會用的。正常人吃一口，估計比發動機灌了火箭燃料還猛，輕則狂流鼻血，重則直接心跳驟停進ICU。”

“這玩意兒根本不是給人吃的，更像是......給某種人形凶獸準備的超級補劑。你別亂來，這配方真能出人命的。”

人形凶獸？

林舟盯著這四個字，腦海裏浮現出群裏那個“科學怪人”的頭像。戴著護目鏡，頭發亂蓬蓬的卡通形象，像極了某種瘋狂科學家。

他吞了口唾沫。

朋友的警告沒有讓他害怕，反倒讓他的好奇心徹底沸騰起來。

如果說，這六十種現實成分能合成堪比“火箭燃料”的補劑，那剩下的二十八種“地脈硫磺結晶”、“深海娜迦的眼淚”、“巨龍心血粉末”......這些聽上去像遊戲道具的虛構材料，究竟又是什麼？

是關鍵點睛，還是純粹的中二病？

“不行，我得查個明白。”

林舟猛地坐了起來。

身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覺得自己的三觀正在被中二群狠狠挑戰。他咽不下這口氣。

下定決心，林舟要在揭穿這群人之前，把所有疑點查個水落石出。

他打開購物軟件，深吸一口氣，搜索框裏敲下第一個關鍵詞：“地脈硫磺結晶”。

點下搜索。

屏幕刷出一堆泛黃閃亮的石頭擺件，標題無一例外都寫著“天然硫磺原石擺件，風水鎮宅，招財辟邪”。價格從十幾元到幾百元不等，評論區裏都是“家裏清淨多了”的誇讚。

林舟撇撇嘴，換了個關鍵詞：“雷擊木粉末”。

結果更是五花八門，有雷擊棗木手串，有道教法器桃木劍，還有小袋裝的木頭粉。商品介紹全是“千年雷擊木，道家秘製，泡水驅邪，焚燒靜心”。

甚至他還搜了“巨龍心血粉末”。結果隻蹦出來幾款紅色染料和叫“龍血”的香水。

“果然，都是文玩和道教用品。”

林舟靠在床頭，長長出了口氣。心裏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就知道，現實裏哪來的這些離譜材料。這群人大概就是買了這些玩意兒，自我代入魔法材料，一群cosplay太過頭的戲精罷了。

那個“科學怪人”，多半也是同行，搞到極限運動補劑的配方以後，幹脆把魔法材料的名字加進去陪群友演戲。

沒錯，肯定是這樣。

想通了這一點，林舟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他習慣性地點開綠色聊天軟件，準備最後刷一次群，滿足一下殘存的好奇心。

“世界樹第七根須”的群聊界麵剛一彈出來，幾條新消息已經刷了屏。

【龍王】：@管理員-北辰，北辰兄，還沒聯係上劍心嗎？十七那丫頭的心劍試煉到底怎麼樣了？都三天了一點消息沒有，我心裏慌得很。

【管理員-北辰】：龍王稍安。我已經用星軌和劍心道友聯絡過。心劍試煉本就隔絕內外，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龍王】：話是這樣，但我右眼皮直跳，總覺要出事。十七可是劍心最寶貝的劍侍，要真出岔子......

群裏的氣氛莫名變得凝重，林舟也被勾起了興趣。

劍心？劍侍“十七”？心劍試煉？

怎麼又出了新劇本？

這時，一個頭像不停閃爍著綠色代碼的ID突然發言了。

【404先知】：嗶嗶…檢測到高濃度擔憂情緒聚合…數據流請求接入…未來視推演模塊啟動…

這個ID林舟有印象，但對方一直不太活躍，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發言。

【龍王】：404？你小子又上線了？別嗶嗶了，說人話！

【404先知】：推演完成。目標：劍侍“十七”。事件：心劍試煉。正在生成概率圖。

下一秒，一張複雜到頭皮發麻的圖片發了出來。圖片密密麻麻全是數據節點、因果鏈條和概率分支，林舟放大了半天，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快燒了。

很快，404先知發出了結論。

【404先知】：推演結論：本次事件“心劍試煉”，經由我的量子天命超算中心進行3.14億次蒙特卡洛模擬，剔除所有無效變量後，最終結論：事件成功率高達99.9999%。結論等級：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

林舟看著這四個字，差點沒忍住笑。

這中二病還玩得挺有技術含量，竟然把蒙特卡洛模擬搬了出來，真把自己當科研機構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404先知發出“萬無一失”的結論時，原本隻是有些緊張的群聊，瞬間炸了鍋。氣氛一下子變得更沉重。

【龍王】：臥槽，完了，全完了！

【科學怪人】：（驚恐表情包）404，你服務器沒燒掉吧？這次推演沒把你那台破超算炸了？

【魔女莉莉絲】：（吐血表情包）該死，我就知道會出事！99.99%？這下不死也得脫層皮！

【龍王】：快，@管理員-北辰，快想辦法！404這烏鴉嘴一開光，說明黑天鵝事件就要來了，十七危險了！

群裏一片哀嚎，反應像是世界末日。

林舟徹底愣住了。

99.99%的成功率，按理說不是好消息嗎？怎麼這群人反而跟聽到了99.99%的死亡率似的？

劇本又變了？現在流行反向理解？

林舟滿頭霧水，正想著是不是漏了什麼關鍵設定，這時，一個熟悉的ID冒了出來。

是新加入的【星之低語】，和他一樣是新人。

【星之低語】：各位前輩，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404先知前輩的預測，其實是反的？

這個問題，正好問出了林舟的心聲。

【科學怪人】：唉，新人你不懂，讓我來解釋吧。

科學怪人似乎很喜歡科普。

【科學怪人】：404先知那家夥，是個bug。他的量子天命超算中心，用的方式我們也不懂，直接連著世界的因果律底層。

【科學怪人】：正常情況下，他的預測很準。可一旦他推演出“絕對正麵”，比如這次的“萬無一失”，他的超算就會輸出一道極強的正麵因果律信號。而世界線會自動平衡，為了對衝這股信號，會引發負麵事件，把結果導向反麵。

【科學怪人】：所以你懂了吧？404先知的“萬無一失”，其實就是“必定出事”。他就是人形天災，行走的因果律武器。

林舟呆呆望著屏幕，覺得自己的大腦被什麼重物狠狠敲了一下。

因果律底層？世界線自我修正？行走的因果律武器？

這設定太離譜了。

他原本以為這是普通的中二病群，沒想到這群人編的世界觀，居然比他看過的大多數小說還嚴謹和龐大。

演到這個地步，也算登峰造極了。

【星之低語】：原來如此，多謝前輩解惑。我明白了。

【星之低語】：對了，我家族安排的入世修行，第一站正好是東海市。我乘坐的星際航班預計十二個標準時後抵達東海空港。如果十七前輩就在附近，我可以順便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的。

星際航班？東海空港？

林舟嘴角抽了抽。

好家夥，新人也挺會演，還“入世修行”，坐的都不是飛機，是星際航班。

不過，東海市......

這個名字讓林舟心裏一緊。

“科學怪人”在東海市，現在“星之低語”也要來東海市，再加上自己......一個小小的聊天群，居然有三個人（包括他這個“臥底”）都在同一座城市？

這巧合，未免太巧了。

正當群裏因為404先知的預測陷入混亂時，一條冰冷的係統提示突然刷屏。

【係統指令】/mute@404先知72hreason:禁止發布未經校準的因果律武器

管理員北辰終於出手。

【管理員-北辰】：大家不必慌張。404的預測雖然引起了因果律波動，但未必沒有轉機。我已通知劍心道友，讓他提前應對黑天鵝事件，靜待消息即可。

北辰的發言像一劑鎮靜劑，瞬間讓群裏安靜下來。

【龍王】：唉，也隻能這樣了。希望十七那丫頭能挺過去。

【魔女莉莉絲】：哼，要是讓她知道差點死在一個程序員的服務器上，估計能氣得跳腳。

林舟默默看著屏幕，退群的念頭不知不覺消失了。

他發現，這個群，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