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舟剛準備把煙頭掐滅,手機忽然響起一聲提示。
東海大學教務處緊急通知:因代課教師約翰遜教授突發意外,需入院觀察。明日上午八點的《西方哲學史導論》課程取消,給您帶來的不便,敬請諒解。
通知短短一行,卻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漣漪。林舟的動作就此僵住。
如果說第一次王教授課程取消,他還能自我安慰是巧合,那麼這第二次,代課老師也出事,幾乎無縫銜接的意外,讓他再難說服自己。
世界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一個教授摔斷了腿,學校火速安排了代課老師。結果不到半天,代課老師也進了醫院。
這倆教授是約好了一起去醫院報道?
林舟緩慢轉身,神情難以置信地看向陽台上的少女。
星之低語正扒著欄杆,目光追隨著巷子裏打鬧的野貓。她穿著潔白連衣裙,長發被晚風輕輕拂起,側臉在路燈下柔和寧靜,幾乎透明。
感受到林舟的注視,星之低語回過頭,眨了下清澈的大眼睛,臉上浮現淡淡的疑惑。
“前輩,怎麼啦?”
林舟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能問什麼?問她是不是又對著天許了個願,讓約翰遜教授也倒黴?
這未免太荒唐,甚至比他寫的三流網絡小說還離譜。
可如果不是她,這連環的巧合,該怎麼解釋?
林舟的內心翻騰著。那座由科學與邏輯支撐的世界觀,此刻在兩條通知的衝擊下,裂出一道縫隙。
透過那道縫,他仿佛看見了一個陌生、光怪陸離的世界。
一個,中二少女的祈禱竟能成真的世界。
林舟的表情讓星之低語微微歪頭,臉上的無辜更濃。
“你臉色好差,是太熱了嗎?”
林舟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慌。萬一......真隻是巧合呢?他嚇自己做什麼,未免太蠢。
他死死盯著星之低語的眼睛,想在那片清澈裏看出哪怕一絲破綻。
然而,什麼都沒有。
那雙眼睛裏隻有關心與不解,幹淨得讓他懷疑自己想多了。
“沒事。”林舟最終移開目光,把那根沒點燃的煙丟進垃圾桶,聲音有些沙啞,“可能有點熱,進去吧。”
他走進屋裏,星之低語乖巧地跟上,順手帶上陽台門。
屋內的冷氣讓林舟稍微清醒一點。
他坐在電腦前,盯著J市高鐵票的購票頁麵,手指懸在鼠標上,遲遲沒有點下去。
去,還是不去?
理智告訴他,這事絕對不能摻和。“世界樹”、“收容物”,光聽就麻煩得很。他想安穩做條鹹魚,混吃等死到畢業。
可是......
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床邊,星之低語正晃著小腿,津津有味研究著掉漆的舊衣櫃。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呢?
如果她真的擁有那種心想事成的可怕能力呢?
他要是拒絕,會不會下一秒就被花盆砸進醫院,跟那兩位教授在病房鬥地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林舟不由打了個寒噤。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無所畏懼,在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麵前,幾乎不堪一擊。
“前輩,”星之低語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考,“你決定好了嗎?J市的漫展很有名,還有好多限定周邊!”
林舟看著她期待的臉,又看了看電腦屏幕上的購票信息。
他已經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無論是以學長幫學妹的名義,還是以普通人麵對未知力量的小心謹慎,他都隻能點頭。
“知道了。”林舟歎了口氣,像認命一般在鼠標上重重一點。
“我也訂一張。”
支付成功的提示跳了出來,兩張前往J市的高鐵票靜靜躺在訂單列表裏。
星之低語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被點燃的星星。她跳下床,跑到林舟身邊,語氣雀躍。
“太好了,謝謝前輩!”
看著她發自內心的高興,林舟心裏五味雜陳。
他感覺自己不是去看漫展,而是踏上一條未知的不歸路。
而引路人,就是眼前這個看似無害,卻可能擁有神秘力量的少女。
......
東海大學附屬醫院。
住院部骨科的二人病房中,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王教授靠窗躺著,一條腿打著厚厚石膏,高高吊起,神情頹然。
對麵的病床上,約翰遜教授正一邊擦著濕漉漉的身體,一邊滿臉無奈。頭發上還掛著幾根水草,整個人狼狽至極。
“約翰遜,我的老夥計,”王教授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問,“你這是去湖裏遊泳了?”
約翰遜打了個噴嚏,苦著臉用中文抱怨。
“別提了,王。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本來在湖邊喂天鵝,你知道的,那些小家夥平時都很溫順。”
他神情激動,手舞足蹈,像要把那場麵重新演一遍。
“可就在剛才,所有天鵝都瘋了。它們像狼一樣朝我衝來,狠狠地啄我。我發誓,我感受到了地獄的惡意!”
他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我被追得沒辦法,隻能跳湖。天哪,我差點就淹死了。那湖水其實隻到我胸口!”
王教授聽得目瞪口呆。
平時那些優雅的天鵝,居然會集體攻擊教授?這畫麵他甚至不敢想。
“也太離奇了。”王教授低聲感歎。
“離奇?這簡直邪門!”約翰遜擦幹臉,一臉嚴肅地看著王教授,“不過,王,你怎麼也在這裏?我聽說你請了病假,難道——”
王教授指了指打著石膏的腿,苦笑一聲。
“別提了。今天早上我在自家樓下,被個從天而降的快遞箱砸中了腳踝,粉碎性骨折。”
“什麼?”約翰遜的眼睛快要瞪出來,“從天而降的快遞箱?”
“是啊。最離譜的是,那個箱子是空的,根本不重。按理說,怎麼也不可能砸成這樣。”
病房裏一時靜得出奇。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教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莫名的驚悚。
一個被空箱子砸斷了腿。
一個被天鵝追著跳湖。
正好——一位是請假教授,一位是代課教授。
這些意外,巧合得就像有人在暗中安排一樣。
“老王......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學校最近,有點邪門了?”
王教授沒有應聲,隻是呆呆望著天花板,腦海裏反複浮現醫生那句“你的傷情簡直是醫學奇跡”時的複雜表情。
他感覺自己的唯物主義信仰,也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