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舟站在出租屋樓下。夏夜的晚風帶著一點燥熱,吹得人心裏有些發悶。
巷子裏昏黃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旁邊的小賣部還沒關門,老板娘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一邊搖著蒲扇,一邊好奇地盯過來。
林舟太熟悉這種目光了。這是老舊社區特有的八卦雷達,威力大得讓人無處可藏。
他住在這裏快兩年了,平時獨來獨往,連串門的朋友都沒有。現在突然領回來一個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小姑娘,還不是本地人的模樣,簡直是往八卦湖裏投了顆深水炸彈。
果然,老板娘忍不住喊了起來。
“小林啊,這是你女朋友?真俊俏,什麼時候談的,也不跟張姨說一聲。”
林舟早就猜到了會這樣。
他側頭看了眼身旁的星之低語。少女睜著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熱情的大媽,臉上帶著些無辜,好像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麼。
林舟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壞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點靦腆和無奈,對老板娘說道。
“張姨,您可別亂說,這是我遠房表妹,剛從國外回來,家裏人讓我照顧照顧。”
他說完,還故意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補了一句,讓老板娘能聽清。
“唉,沒辦法,長輩的命令,推都推不掉,麻煩得很。”
這番表演稱得上是影帝了。
既解釋了星之低語的來曆,又表現了自己的“不情不願”,順便還小小地“報複”了身邊這個黏人的“世界樹”成員。
讓你喊我鹹魚前輩,讓你給我添麻煩,現在也讓你嘗嘗當麻煩的滋味。
老板娘一聽,神色變得恍然大悟,帶著點同情,連連點頭。
“哦,原來是表妹啊!那可得好好照顧著,小姑娘在外麵不容易。小林啊,你這當哥的也得上點心,看你這黑眼圈,別老熬夜打遊戲了。”
“知道了,張姨。”
林舟敷衍地應著,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星之低語,快步走出了巷子。
等坐上前往高鐵站的網約車,星之低語才後知後覺地問。
“前輩,剛剛那位阿姨為什麼說我是你的女朋友?還有,表妹是什麼意思?”
“一種比較親的親戚稱呼。”
林舟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聲音懶洋洋地解釋。
“至於女朋友,你不用懂,反正不是個好詞。”
“哦......”
星之低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小聲嘀咕。
“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呀,這樣說是不是在騙人?”
“善意的謊言,懂嗎?為了避免麻煩。有時候解釋很費勁,不如直接給他們個能理解的答案。”
星之低語不再追問,隻是開始盯著窗外。不遠處的高樓大廈在夜裏亮起霓虹,光帶在她眼中流轉,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
兩人一路無話,順利抵達高鐵站。取票,過安檢,登上了前往J市的末班車。
已經是深夜,車廂裏安靜得很。林舟坐下,把背包塞在腳邊,戴上耳機,準備補覺。
遇到星之低語後,他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現在終於能有一點安寧。
星之低語坐在他旁邊,像個小學生一樣,一會兒看看窗外的夜色,一會兒又研究座位前的小桌板。
列車緩緩啟動,輕微的震動傳來。
林舟的眼皮越來越沉。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感覺肩膀一沉,一股淡淡的清香鑽進鼻腔。
他睜開眼,偏頭一看,星之低語已經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平穩悠長,睡著了。
少女的睡顏安靜美好,睫毛在燈光下投出淡淡陰影,白皙的臉蛋泛著細膩的光澤。
林舟的身體瞬間僵了一下。
他想把她推開,可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臉,手卻停在半空。
算了。
他歎了口氣,索性放棄掙紮,把坐姿調整得更穩,讓她能靠得更舒服些。
肩膀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鼻尖縈繞著清香,讓林舟心裏有些異樣。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每一次都像羽毛一樣掃過他的脖子。
這丫頭心也太大了吧?
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她就這麼睡過去了?“世界樹”不教安全教育嗎?
林舟在心裏吐槽,卻沒再動一下,任由她靠著,直到列車抵達終點。
淩晨,高鐵抵達J市。
林舟輕輕拍了拍星之低語的臉頰。
“到了。”
“唔......前輩?”
星之低語迷迷糊糊睜開眼,坐直身體,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剛剛睡了多久,又是在哪裏睡的。
下了車,一股與東海市截然不同的空氣撲麵而來。J市是重工業城市,深夜的空氣裏也飄著一絲金屬氣息。
時間太晚,兩人沒多耽擱,在高鐵站附近找了一家還算幹淨的連鎖酒店。
“您好,開兩間房。”
林舟把身份證遞給前台。前台妹子接過,看到星之低語時,眼睛亮了一下。
好漂亮的混血兒。
她一邊辦理入住,一邊忍不住問。
“先生,您妹妹真漂亮,是混血兒吧?”
“嗯。”
林舟心不在焉地應著,他滿腦子都是“以太中繼塔”。
他隨口問道。
“美女,想問個事。J市有沒有什麼特別高的塔?信號塔、電視塔之類,造型很奇特的那種?”
前台妹子愣了一下,努力回憶,最後搖了搖頭。
“最高的就是市中心的電視塔吧,不過造型很普通。其他的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了。先生您問這個做什麼?”
“哦,沒什麼。我朋友喜歡奇怪的建築。”
看來從普通人這裏問不出什麼。也是,“以太中繼塔”如果很容易就能打聽到,那“世界樹”也太掉價了。
林舟拿到房卡,遞給星之低語一張。
“你住我對麵,有事敲門。別亂跑,別跟陌生人說話,聽見沒?”
他的語氣像在叮囑小孩。
“知道了,前輩。”
星之低語乖巧地點頭。
兩人各自回房,一夜無話。
他們並不知道,從踏進酒店大門的那一刻起,一雙無形的眼睛已經盯上了他們。
酒店監控中心。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瘦弱的青年坐在一排顯示器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他調出兩人進入大堂到走廊的所有監控錄像,甚至連林舟在前台問“高塔”的對話錄音,都通過微型拾音器清晰還原了出來。
青年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他將剪輯好的視頻和音頻文件打包,加密後發送出去。
做完這些,他打開一個加密通訊軟件。一個代號“教授”的頭像亮了起來。
他發出信息。
【拾荒者:教授,魚已入網。目標林舟,疑似覺醒者,能力不詳。同行女伴身份不明,疑似外籍超凡者。】
【拾荒者:目標在前台打聽“以太中繼塔”,行為模式很業餘,像個剛入門的菜鳥。】
對方很快回複。
【教授:菜鳥?有意思。也許是偽裝,也許是真的蠢。不管怎樣,都值得關注。】
【拾荒者:需要我直接處理掉嗎?在J市,我有十種方法讓他們消失,不留痕跡。】
青年的眼睛閃過一絲冷意,仿佛捏死兩隻螞蟻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但“教授”卻否定了。
【教授: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世界樹那幫偽君子最近盯得緊,我們不能主動暴露。這個林舟......有點意思。】
【教授:你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我會派“屠夫”和“醫師”過去,找機會試探他們。我倒想看看,能讓世界樹派出引導者的鹹魚,到底有什麼特別。】
看到“屠夫”和“醫師”兩個代號,拾荒者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的輕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興奮。
【拾荒者:明白。我會為他們準備好舞台。】
通訊軟件關閉,拾荒者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林舟走進房間的畫麵。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歡迎來到J市,兩位......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