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顧玉瑤繞著孟昭顏走了一圈，眼神像在打量一件瑕疵品。

“本宮真是好奇，你哪來的臉麵如此鎮定自若？若是換做本宮，早就羞憤得找根繩子吊死了！”

孟昭顏終於停下腳步，抬眼看向麵前這位被寵壞的公主。

顧玉瑤年紀與她相仿，容貌嬌豔，隻可惜眉宇間盡是刻薄與驕縱之氣，生生折損了那份美麗。

“五公主。”

孟昭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

“首先，論輩分，本王妃是攝政王妃，攝政王與皇上是異姓兄弟，你身為皇上的女兒，見了我，理應尊稱一聲皇嫂。這般直呼其名，甚是出言不遜，這便是你身為皇家公主的教養嗎？”

她的語氣不急不躁，甚至帶著長輩看待小輩的無奈，字字如針，紮在顧玉瑤最在乎的臉麵上。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傳入正豎著耳朵偷聽的宮人耳中。

顧玉瑤臉色瞬間漲紅，她萬萬沒想到，孟昭顏竟敢如此直接拿輩分壓她，從未受過氣的她，瞬間怒火中燒。

“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讓本宮叫你皇嫂？不過是個衝喜的…”

“衝洗，亦是明媒正娶，皇上親旨賜婚，宗人府玉在冊。”

孟昭顏打斷她，目光淩厲地看著她，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五公主是在質疑皇上的旨意？還是覺得宗人府的規規矩矩形同虛設？”

“你！你胡說八道！本宮沒有！”

顧玉瑤氣急。

她雖驕縱蠻橫，但也知道，有些話是絕不能承認的。

“沒有便好。”孟昭顏微微頷首，繼續用那氣死人的平靜語氣回懟，“其次，本王妃是否鎮定，與有娘家人倚仗並無幹係。本王妃的倚仗，是皇上娘娘的明鑒，是攝政王府的門楣，更是天機閣立足世間的本事。”

她輕微挑眉，眼神似笑非笑看向顧玉瑤。

“倒是五公主你，金枝玉葉，不去關心女紅詩書，修身養性，反而終日懟本王妃的家務事如此熱衷，甚至在此宮道之上，出言詛咒當朝親王正妃自盡？”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不知何時，周圍的宮人已然增多，都隻敢在外圍偷聽，卻不敢靠近。

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繼續道：“公主此言，若傳揚出去，不知外人會如何議論天家女兒的德行？是會讚許公主真性情，還是會歎息皇室教養堪憂，竟縱容公主對長輩如此惡語相向？本王妃受些委屈無妨，但若因公主一時口快，損及皇家清譽，那才是真正的罪過。”

孟昭顏此言一出，一頂大帽子直接扣在顧玉瑤頭上。

頓時讓顧玉瑤覺得頭腦發暈，氣血上湧。

她素來刁蠻，宮裏宮外誰不讓她三分？

何曾受過這等綿裏藏針，針針見血的擠兌？

孟昭顏的每一句話都站在禮法和輩分的製高點上，把她逼到了懸崖邊緣。

“你…你強詞奪理！你分明就是被拋棄了，還在這裏裝模作樣！”

顧玉瑤氣得怒火攻心，已然變得口不擇言。

手叉腰，連形象都顧不上了，指著孟昭顏的鼻子罵道：“你以為你嫁了個活死人就有靠山了？裴青衍能不能醒過來都還不知道呢！等他死了，你看誰還敢護著你，掃把星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到時候，你就連給本宮提鞋都不配！你個沒人要的賤人！克父克母克父的天煞孤星！”

這潑婦般罵街的咒罵，瞬間響徹安靜的宮道，連坤寧宮門口的守衛都忍不住側目，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幾個路過的低階嬪妃，更是嚇得掩口低呼，快步躲開。

孟昭顏心中冷笑，麵上卻絲毫不變，還露出了一抹受傷和震驚神色。

她後退半步，抬手用袖角輕輕按了按臉上並無淚水的眼角，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依舊保持著風度。

“五公主！你…你怎能說出如此惡毒之言？詛咒皇叔，辱罵皇嬸，這…這便是天家公主的風範，皇家禮儀的教養嗎？本王妃自問內心，從未得罪於你，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孟昭顏這番作態，和顧玉瑤那潑婦罵街形成鮮明對比，高下立判。

周圍的宮人雖然不敢言語，但眼神交流間，依然是對孟昭顏多了幾分同情，對顧玉瑤的囂張跋扈搖頭不已。

顧玉瑤氣得胸腔起伏，卻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就在這時，坤寧宮的大門打開。

德軒帝和皇後沉著臉走了出來，顯然是被外麵的吵鬧驚動了。

他們身後，還跟著臉色同樣難看的慶安候夫婦和太子、孟芝湘等人。

顧玉瑤身形一頓。

剛才她那番不堪入耳的咒罵，顯然一字不落地傳進了帝後的耳中。

德軒帝的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皇後的手緊緊攥著帕子，胸口劇烈起伏。

“父皇，母後…”

顧玉瑤欲解釋。

“玉瑤！”皇後一聲厲喝，聲音因為過於憤怒有些尖銳，“你在胡說什麼！成何體統！”

德軒帝的目光更是冰冷如刀，掃過顧玉瑤。

“放肆！皇宮院內，豈容你如此喧嘩失儀！朕看你平日裏學的那些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顧玉瑤見到皇上和皇後臉上的怒意，瞬間意識到自己闖下了大禍，嚇得渾身一顫，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父…父皇，母後！兒臣…兒臣隻是一時氣憤，是她！是孟昭顏她先挑釁兒臣的！”

顧玉瑤一邊求饒一邊慌亂指向孟昭顏，試圖將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孟昭顏見狀，立刻屈膝行禮，語氣帶上一絲委屈和隱忍。

“臣婦參見皇上，皇後娘娘。驚擾聖駕，是臣婦的不是。臣婦方才正欲離宮，不想在此遇上五公主…公主所言，實在是…臣婦惶恐，亦為皇叔感到心痛。”

她並沒有直接告狀，反而是恰到好處的隱瞞了不少難聽的話語。

雖然如此，但已然將顧玉瑤的惡性輕描淡寫又無比清晰地呈現在帝後麵前。

顧玉瑤震驚，瞪大雙眼看向孟昭顏，氣得說不出話來：“孟昭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