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墨,公館裏,落地鐘的指針緩緩指向九點。
程暮冬站在衣帽間的鏡子前,身上隻穿著一件絲質黑色睡袍,衣帶鬆鬆垮垮地係著,露出緊實的胸膛和腹肌線條。
"第十三條家規......21:00之前回家......"
他輕聲重複著她親自定下的規矩。這是二十幾年來,他第一次九點之前回家。
九點的鐘聲準時響起,玄關處寂靜無聲。
十點,整棟公館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十一點,坐在沙發上,一直盯著大門。
不管多晚周安怡都會在十點之前回家。
她從來沒有打破過自己立下的規矩。從來沒有。
直到深夜一點半,玄關終於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程暮冬猛地站起身,周安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發絲微亂,外套隨意搭在臂彎,腳步帶著罕見的踉蹌。
她喝酒了?
程暮冬的瞳孔驟然收縮。
周安怡酒精過敏,向來滴酒不沾。
他快步上前,還未靠近就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氣,混合著一股陌生的、清冽的男士古龍水味。
"你去哪兒了?"他的聲音輕得發顫。
周安怡抬眸,目光在他敞開的睡袍領口處停留了一瞬。
那一瞬間,程暮冬清楚地看見她睫毛微動,露出一絲 迷茫的可愛。
但下一秒,她猛地別開臉,聲音冷得像冰:"回房間去,暮冬。"
"我等你到現在。"
他執拗地站在原地,"你陪齊楠去了,是不是?你為他破了戒,喝了酒,連你最看重的規矩都不要了?"
周安怡揉了揉眉心,語氣疲憊:"別鬧了,去換件衣服。"
就在她轉身要上樓的瞬間,程暮冬從背後抱住了她。
這個動作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他的臉頰貼在她僵直的脊背上,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
"周安怡......你看看我,我不要做你的晚輩了,我是個男人......"
話音未落,周安怡猛地轉身,幾乎是粗暴地推開了他。
她眼神慌亂,脫口而出:"齊楠?"
這兩個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進程暮冬的心臟。
他踉蹌著後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原來在他穿著這樣刻意的睡袍勾引她的時候,她眼裏看到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周安怡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暮冬,夠了!"她的聲音嘶啞,"你讓我覺得可怕......"
她背過身去,重新整理好微亂的外套:"我看見你就想起自己的失敗......想起這十二年來,我到底把你教成了什麼樣子......"
她閉上眼,每一個字都像利刃:"你能不能......放過我?"
放過她?
程暮冬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精心策劃的勾引,他放下尊嚴的告白,換來的卻是她讓他"放過她"。
他輕輕扯開睡袍的衣帶,任由絲質布料滑落肩頭,露出年輕而健美的身體線條。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他一步步走到她麵前,仰起頭,眼神裏是破碎的執拗:
"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難道不是你一手縱容出來的嗎?"
"我十歲闖禍,你替我擺平;十二歲惹事,你幫我善後;十八歲燒了通知書,你隻是淡淡說'隨他高興'......"
"周安怡,"他抓住她的衣袖,指尖冰涼,"你把我寵得無法無天,讓我以為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可現在,我隻要你多愛我一點,就一點......為什麼就不行?"
周安怡喉結劇烈滾動,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是專屬鈴聲。
周安怡幾乎是立刻接起電話。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她臉色驟變。
"我馬上到。"她掛斷電話,抓起外套就要離開。
"你要去找他?"
周安怡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齊楠那邊出了點事。"
"別走。"程暮冬固執地拉住她的手腕,"周安怡,你要是現在敢走,我立刻讓人去砸了齊楠的心理診所。你猜我敢不敢?"
周安怡的腳步猛地頓住。
她緩緩轉過身。
她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暮冬,別鬧了。"
"管家,看好少爺。"
周安怡的語氣不容置疑,"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踏出公館半步。"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玄關的門"砰"地一聲關上,震得程暮冬渾身一顫。
他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