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妍回尚書府是沒有資格從正門進的。
馬車在側門停下。
她從側門進了她姨娘的小院。
她的姨娘是嫡母的洗腳婢,得了嫡母的恩賜賞給了她父親。
更將嫡母看的如同神明。
進了小院,她走進姨娘屋子。
剛進屋,一個杯盞就朝沈妍砸過來。
沈妍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景,側頭避開了。
沒等沈妍開口,文姨娘已經衝過來朝她“啪啪”兩巴掌:“沈妍!你出嫁時我是怎麼跟你說的,要感恩你嫡母、嫡姐,如今你嫡姐回來,你怎麼還不自請為妾?!”
沈妍摸了摸火辣辣的臉,淡淡道:“姨娘,你放心,我不會和嫡姐爭,我會自請和離。”
話音落,文姨娘的一巴掌再次朝沈妍臉上揮過來。
這一次,卻被沈妍攥住了手腕。
文姨娘想掙脫,卻沒掙開,更是氣急了。
“你不在府中好好伺候你嫡姐,你和離什麼?你是想要你嫡姐落的一個不容人的名聲嗎?”
“今日回去,你就去跪在你嫡姐麵前認錯,自請為妾!說你以後會好好侍奉她!”
沈妍看著眼前充滿奴性的女人,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她不死心的問了一句:“姨娘,如果我和離了帶你走,你願意嗎?”
文姨娘聽到沈妍這話,激動的吼道:“沈妍,這種心思你想都不能想。我們一天做奴才,就一輩子是奴才,你別以為做了寧伯侯幾天的主母,你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主母。你給我記住了,你永遠是你嫡姐的狗......”
接下來文姨娘還說了什麼沈妍一個字都沒再聽。
她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死了!
罷了!姨娘愛做奴才,那就讓她當好嫡母的狗吧!
爛透的人從淤泥裏挖出來也會汙了地!
她沒有再與文姨娘多說什麼,隻躬身行禮:“姨娘,你保重!病危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人的嘴很毒,說多了就真的死了!”
沈妍說完這話,不顧身後的咒罵直接離開了。
她從側門走出尚書府,緩緩的上了車,身心疲憊,就與自己生母說幾句話,比她操持一個月的侯府都累。
她撩開車簾,朝窗外看了一眼:“回去吧!”
回到侯府,她剛下馬車,小廝見著她回來,就上前朝她草草作揖:“姨娘,您院子的東西要趕緊搬走。院子要滕出來給夫人住!”
沈妍聽到這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快步進了侯府。
她回了之前的院子,她的東西已經被丫鬟和小廝扔在了院外。
其中沈妍那個嫁妝盒子被砸碎了翻在地上。
沈妍走過去看著那盒子,顫著手撿起來。
裏頭的玉簪已經斷了幾截。
她一點點的撿起玉簪,麵無表情的看向門口站著的兩個丫鬟,冷聲道:“誰幹的?”
其中一個丫鬟有些心虛道:“大概是拿出來時不小心掉落的,何必大驚小怪,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沈妍目光森冷,剛要開口,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妹妹,怎麼了?”
沈蓉從院子出來,看到沈妍手裏的簪子,捂嘴說:“哎喲,這是祖母的遺物,怎麼斷了!”
說著,她扭頭嗬斥丫鬟:“讓你們收拾東西,你們怎麼收拾的。妹妹,冬香是我的貼身丫鬟,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一會兒去姐姐院裏挑簪子,你喜歡什麼,拿走便是!我們姐妹不分彼此。”
沈妍攥緊玉簪,任由斷茬紮進掌心。
她不開口,沈蓉就泫然欲泣道:“妹妹,你是不是還怪姐姐突然回來!”
容清也匆匆趕來,一見此景,當即皺起眉頭。
他先擁了沈蓉入懷,親昵哄道:“不過一個玉簪,斷了就斷了!蓉兒這麼大的人了,都當主母了,怎麼還哭鼻子。”
直把沈蓉哄的破涕為笑,這才扭頭看向沈妍。
連安撫都帶著失望、責怪:“阿妍,聽話!這院子以前就是你嫡姐住慣的。我與你保證,隻要你好好的侍奉你嫡姐,不會少了你該有的體麵。”
他說著,又如同安撫阿貓阿狗一般道:“這四年你表現的很好,我也已經知你的用心,日後,也不會委屈了你。”
沈妍沉默半晌,終是如以前一般低著頭,乖順的應了一聲。
“春夏,秋冬,收拾了東西,我們搬偏院去!”
卻在將將要出院子時,扭頭看向容清。
“侯爺......不知今晚,可否來偏院?”
她手裏還攥著那一支玉簪,碎麵已經紮破了沈妍的掌心,她卻依舊死死的攥著。
隻有這樣,這痛才能讓她保持冷靜、清醒。
她麵色平靜,溫和。
卻有種恬淡之美。
容清鬼使神差的點了頭:“嗯。”
沈妍這才離去,也不去管身後,沈蓉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到了側院,春夏要把東西收拾出來,沈妍淡淡道:“不用拿出來了。很快就要離開了,到時候收拾起來麻煩!”
秋冬聽到這話,剛才的疑惑終於說出了口:“夫人,您已經決定要走,怎麼還要侯爺,晚上過來?”
沈妍坐在桌前,和離書的墨跡已經幹透:“人不過來,怎麼遞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