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軍大帳外,旌旗獵獵。
徐原帶著一眾將領疾步而來,晨光灑在他沾血的甲胄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李岩、張成等人緊隨其後,神色肅穆。
“徐指揮使到——”
守在帳外的親衛高聲唱名。
徐原整理了一下披風,邁步走入帳中。
帳內,安平王趙景端坐主位,兩側站著數位將領和謀士。見徐原進來,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眼神複雜——有好奇、有忌憚、也有幾分敬畏。
“臣徐原,參見王爺。”徐原單膝跪地,拱手行禮。
“子靜快快請起。”趙景起身相迎,親自扶起徐原,神色關切,“本王聽聞你剛回營,便召你前來,可是勞累了?”
“為王爺分憂,不敢言累。”
趙景點頭,拉著徐原在側位坐下,這才環顧眾人:“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商議三日後攻城之策。京畿重地,非同小可,須得萬全之策才行。”
話音剛落,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將站出來,正是右軍統領韓烈。
“王爺,老臣有一言。”韓烈聲如洪鐘,“京城堅城高牆,守軍雖不精銳,但依仗城防,若強攻,恐傷亡慘重。不如圍而不攻,斷其糧道,待其內亂再取之。”
“韓統領此言差矣。”徐原輕聲開口,“京城乃天下樞紐,糧草儲備至少可支撐半年。若久圍不下,各地勤王之師趕來,我軍腹背受敵,反陷險境。”
韓烈皺眉:“那徐指揮使的意思是?”
“速戰速決。”徐原起身,走到帳中央懸掛的京城地圖前,手指點在城牆西北角,“據我所知,此處城防最為薄弱。城牆年久失修,守軍也是新募之兵,戰力低下。若集中精銳,趁夜突襲,當可一舉破城。”
眾人紛紛湊近地圖,仔細觀看。
“西北角確是薄弱,”一位謀士捋須思索,“但若夜襲失敗,打草驚蛇,後續強攻會更難。”
“所以要確保一擊必中。”徐原轉身看向趙景,“臣願率本部人馬,擔任先鋒,為大軍開路。”
帳內一片嘩然。
“徐指揮使!”韓烈大聲道,“你身負箭傷,如何能衝鋒陷陣?”
“皮肉傷罷了,不礙事。”徐原語氣平靜,“況且此戰關乎全軍生死,臣豈敢推脫?”
趙景看著徐原,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卻又帶著幾分考量。良久,他緩緩開口:“子靜忠心可嘉,但韓統領所言也有道理。這樣吧,此次攻城,由子靜統領先鋒軍,負責夜襲西北角。”
他話鋒一轉:“不過,單靠子靜本部人馬恐力有不逮。來人,傳令,馬千戶麾下五百精兵,並入徐指揮使麾下,聽其調遣。”
徐原心中一凜。
馬千戶,正是剛才被他斬殺的劉橫的上司。將馬千戶的人馬劃歸自己,表麵上是增援,實則是讓他麵對馬千戶的敵意和手下的不服。
這是試探,也是製衡。
“臣遵命。”徐原麵不改色,拱手領令。
趙景滿意地點頭,又看向其他將領:“除先鋒軍外,各部也要做好準備。一旦徐指揮使得手,全軍立刻壓上,務必在天明前拿下京城。”
“是!”眾將齊聲應諾。
會議結束後,眾人陸續退出。徐原剛走到帳外,便聽到身後傳來趙景的聲音:“子靜,留步。”
徐原轉身,其他人識趣地加快腳步離開。
帳內,隻剩他和趙景二人。
“王爺還有何吩咐?”
趙景走到徐原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靜,你剛才斬了劉橫,本王都聽說了。”
徐原神色不變:“是臣擅專,還請王爺降罪。”
“降罪?”趙景笑了,“本王要的,就是你這份魄力。軍中蛀蟲,不除不快。你做得好。”
他壓低聲音:“不過,馬千戶那邊,你要小心應對。此人雖是老將,但心胸狹窄。劉橫死了,他必懷恨在心。”
“臣明白。”
“明白就好。”趙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子靜,你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本王要你為先鋒,既是信任,也是保護。若此戰得勝,你就是首功,誰也動不了你。”
徐原聽出了話裏的意思。趙景這是在用功勞,為他抵擋朝中即將到來的非議和暗算。
“臣定不負王爺所托。”
“去吧。”趙景揮手,“好好準備,三日後,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徐原躬身告退,走出大帳。
外麵,李岩、張成已經等候多時。
“大人,剛才王爺......”李岩欲言又止。
“王爺讓我當先鋒,攻西北角。”徐原淡淡道,“另外,馬千戶的五百人也歸我們了。”
“什麼?”張成驚呼,“馬千戶的人?那老匹夫的部下,個個都是刺頭,怎麼可能聽咱們的?”
“不聽也得聽。”徐原眼神一冷,“走,回營。我倒要看看,這五百人有多難馴。”
三人快步返回衛所。
營中,已經亂成一團。
馬千戶親自帶著五百士兵來了,正和徐原的部下對峙。雙方劍拔弩張,隻差一個火星就能爆發衝突。
“徐原!”
馬千戶見到徐原,立刻大步走來。
這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留著濃密的胡須,虎目圓睜,周身煞氣逼人。
“馬千戶。”徐原不卑不亢地抱拳,“王爺有令,你部並入我軍,共同擔任先鋒。”
“我知道!”馬千戶咬牙切齒,“徐原,劉橫是你殺的?”
“是。”徐原承認得幹脆,“他散布謠言,動搖軍心,按軍法當斬。”
“軍法?”馬千戶冷笑,“軍法也該由王爺判決,你一個指揮使,有何資格擅殺?”
“王爺已經認可。”徐原語氣平靜,“馬千戶若有異議,可以去向王爺申訴。”
馬千戶臉色鐵青。
他當然知道,趙景既然把自己的部下劃給徐原,就是默認了劉橫的死。現在去申訴,隻會自討沒趣。
“好!很好!”馬千戶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三日後攻城,我倒要看看,徐大人有何高招!”
說完,他轉身離去,那五百士兵也跟著散開,但一個個眼神不善地盯著徐原。
李岩走到徐原身邊,低聲道:“大人,這些人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也得對付。”徐原看著那些散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馬千戶想看我的笑話?那就讓他看個夠。”
他轉身,看向李岩和張成:“傳令下去,全軍整備,檢查武器裝備。另外,把那五百人單獨編成一隊,我要親自操練。”
“親自操練?”張成愣住,“大人,您這是......”
“想讓他們聽話,就得讓他們服。”徐原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三天時間,足夠了。”
夜幕降臨。
徐原站在校場上,看著眼前列隊的五百士兵。
這些人個個桀驁不馴,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完全是一副“老子不服”的樣子。
“諸位。”徐原朗聲開口,“本官知道,你們心中不服。你們覺得,本官殺了劉橫,就是跟你們過不去。”
士兵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但本官要告訴你們。”徐原聲音陡然提高,“三日後攻城,你們就是先鋒中的先鋒,第一批登城的人!到時候,生死就在一瞬間,誰還有空管本官殺沒殺劉橫?”
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士兵們麵麵相覷,眼中露出恐懼。
第一批登城,那就是炮灰,九死一生!
“所以。”徐原緩緩走到隊列前,“這三天,本官會親自訓練你們,教你們如何在城牆上活下來。願意聽的,留下;不願意聽的,現在就可以滾。但到了戰場上,誰敢臨陣脫逃,本官一刀砍了他!”
沒有人離開。
因為他們都知道,臨陣脫逃,下場比戰死更慘。
“很好。”徐原滿意地點頭,“從現在起,你們跟著我,我保你們活著打進京城,活著論功行賞!”
他話鋒一轉:“但前提是,必須聽話,必須服從命令!能做到嗎?”
“能!”
稀稀拉拉的回應聲。
徐原眼神一冷:“聲音這麼小?是沒吃飯還是沒力氣?再來一次!”
“能!”
這次聲音整齊了許多。
“很好。”徐原抽出長刀,指向校場,“開始訓練,第一項——攀爬!”
整整一夜,校場上燈火通明。
徐原親自示範,帶著這五百人反複演練攀爬城牆、突破守軍、配合作戰的戰術。他的傷口崩裂,鮮血滲透麻布,但他咬牙堅持,一遍遍糾正士兵們的動作。
到天亮時,所有人都癱倒在地,包括徐原自己。
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三天時間,他要把這五百人,變成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