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營地籠罩在薄霧中,校場上,五百名士兵橫七豎八地躺著,有人呻吟,有人大口喘息。
徐原站在點將台上,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他扯下胸口滲血的麻布,隨手扔到一旁,讓軍醫重新包紮。
“還能動的,都起來!”
稀稀拉拉,有人掙紮著爬起。更多的人還癱在地上,動都不想動。
徐原目光掃過這些人,沒有發火,反而讓李岩吩咐夥房送來熱粥和肉湯。
“吃飽了再練。”
士兵們愣住了。他們本以為會遭到更嚴厲的訓斥,沒想到反而有吃的。
不多時,一桶桶熱騰騰的肉粥送到校場。士兵們聞著香味,肚子咕咕叫,卻沒人敢動。
“還愣著幹什麼?吃!”徐原自己先盛了一碗,當著所有人的麵大口吃起來。
這下士兵們才紛紛上前,狼吞虎咽起來。
吃飽喝足,徐原才緩緩開口:“諸位,本官昨夜讓你們練了一整夜,不是要折磨你們,而是想讓你們明白一件事——攻城是死路,但不是必死之路。”
他走到那座臨時搭建的木牆前,拍了拍:“京城的城牆,比這高三倍,厚五倍。守軍會往下扔滾木擂石,會潑金汁糞水,會放箭。你們若是像昨夜那樣手腳慢、配合亂,上去就是送死。”
士兵們臉色發白,有人忍不住問:“大人,那我們還有活路嗎?”
“有。”徐原斬釘截鐵,“跟著我練,聽我的令,我保你們至少活下一半!”
一半?
士兵們倒吸一口涼氣。這死亡率也太高了。
但徐原接下來的話,讓他們稍稍安心:“若是不練,十個裏能活一個就算老天開眼。你們自己選。”
這是明擺著的賬。跟著練,起碼有五成活路;不練,就是九死一生。
“大人,我們練!”
“練!”
這次的聲音,整齊多了,也有力多了。
徐原滿意地點頭,卻沒有立刻開始訓練,而是讓他們先休息半個時辰。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張成不解,“不是說時間緊嗎?”
“急不得。”徐原擦了擦刀上的血跡,“昨夜是打壓他們的傲氣,讓他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今天是給甜棗,讓他們覺得我是真心帶他們活命。一張一弛,才能收服人心。”
張成恍然大悟。
半個時辰後,訓練繼續。這次士兵們的態度明顯積極了許多,雖然動作還是生疏,但至少不再敷衍。
徐原親自示範每一個動作——如何借力攀爬、如何避開箭矢、如何在城頭站穩腳跟、如何掩護身後的戰友。
他講得細,士兵們聽得認真。
到了午時,李岩匆匆跑來:“大人,馬千戶派人來了,說要見您。”
徐原眉頭一挑,抹了把臉上的汗:“讓他進來。”
來的是馬千戶的副手,一個叫陳剛的千戶。此人板著臉,上來就劈頭蓋臉一頓質問:“徐指揮使,你把我們的人練成這樣,是何居心?三日後攻城,他們要是累得連刀都拿不動,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徐原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對那五百士兵道:“陳千戶說得對,你們覺得累嗎?”
士兵們麵麵相覷,有人小聲嘀咕:“累是累,但......”
“但什麼?”徐原追問。
一個年輕士兵鼓起勇氣道:“但感覺學到了東西,上了城牆,應該能多活幾天。”
“多活幾天?”陳剛冷笑,“那還不是得死?”
“閉嘴!”徐原聲音陡然變冷,“陳千戶,你若是來監督訓練,本官歡迎。你若是來挑撥離間,攪亂軍心,就別怪我不客氣!”
陳剛臉色一變,卻還強撐:“我是奉馬千戶之命——”
“馬千戶的命?”徐原打斷他,“那你回去告訴馬千戶,這五百人現在歸我管,我怎麼練,不需要他指手畫腳。若是不服,讓他去找王爺說理!”
陳剛被噎得說不出話,灰溜溜地走了。
士兵們看著徐原為他們出頭,心中的敵意又少了幾分。
接下來的兩天,徐原幾乎不眠不休地操練這五百人。他不僅教戰術,還親自給每個人檢查裝備,發現有破損的,立刻換新的。
到了第三天清晨,這五百人雖然疲憊不堪,但眼神中多了一絲銳氣。他們看向徐原的目光,也從最初的敵視,變成了複雜的敬畏。
而此時,馬千戶的暗手,也終於露出了端倪。
這天午後,李岩神色凝重地找到徐原:“大人,不好了!昨夜王爺帳中進賊,雖然被發現,但賊人逃走前,留下了一張紙條。”
“什麼紙條?”
“上麵寫著'徐原脅君,天理不容'八個字。”李岩壓低聲音,“王爺震怒,下令徹查。現在全軍都傳遍了,說您是亂臣賊子,王爺隻是敢怒不敢言。”
徐原瞳孔一縮。
這是有人要在攻城前夕,徹底攪黃他的計劃,毀掉他和趙景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微妙平衡!
【危機判定:死局】
【推演破局之策......】
【策一:向王爺請罪,承認錯誤。結果:王爺借機削你兵權,或直接下獄。生還率:20%。】
【策二:揪出幕後黑手,反將一軍。結果:牽扯複雜,容易打草驚蛇。生還率:40%。】
【策三:將計就計,主動出擊。結果:風險極高,但一旦成功,可徹底扭轉局麵。生還率:60%。】
【已選定'策三'為最優解,輔助技藝生成中......】
【獲得:鴉眼(初級)。可在三日內,感知方圓百步內對自己有敵意者的位置。】
徐原眼神一亮。這金手指來得正是時候!
他站起身,對李岩道:“召集所有百戶以上將領,就說我有要事宣布。另外,派人去請王爺,就說我要當眾澄清此事。”
“大人,這......”
“去!”
不多時,將領們紛紛到齊,就連趙景也帶著幾名親衛趕來。
徐原站在校場中央,環視四周,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緩緩開口:“諸位,本官聽說昨夜有人在王爺帳中行刺,還留下誣陷本官的紙條。本官現在要說一句——這紙條,是有人想離間我和王爺,攪亂軍心!”
人群中,一些人神色自若,另一些人卻微微變色。
徐原的鴉眼,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三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敵意波動——一個是陳剛,另外兩個是他不認識的校尉。
“王爺。”徐原轉向趙景,單膝跪地,“臣若有異心,天打雷劈!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軍,為了攻下京城!若有人想借此陷害臣,臣願當眾對質!”
趙景眯著眼,似笑非笑:“對質?你要和誰對質?”
“和幕後黑手對質!”徐原猛地起身,手指陳剛,“陳千戶,那張紙條,是不是你寫的?”
陳剛臉色大變:“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驗一驗筆跡就知道了。”徐原冷笑,“我敢讓人驗,你敢嗎?”
陳剛額頭冒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趙景這時開口:“來人,去陳千戶營帳,取他的文書筆跡來。”
陳剛徹底慌了,撲通一聲跪下:“王爺饒命!是馬千戶讓我這麼做的!他說隻要搞臭徐原,王爺就會換人當先鋒!”
全場嘩然。
徐原卻不意外,反而冷靜地問:“馬千戶現在在哪?”
“在......在他營中。”陳剛哆嗦著說。
“走,隨本官去會會他!”徐原大步流星,趙景也饒有興致地跟了上去。
馬千戶的營帳裏,這位老將正悠閑地喝茶,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臉色瞬間僵住。
“馬千戶,好手段啊。”徐原冷笑著走進來,“誣陷本官,離間君臣,你這是要幹什麼?”
馬千戶心中一沉,但還是強撐:“徐原,你少血口噴人!我何時誣陷你了?”
“陳剛都招了。”徐原直接把陳剛推到他麵前,“你還要狡辯?”
馬千戶看著跪在地上的陳剛,心中怒罵此人無能,但麵上還是硬著頭皮道:“這不過是陳剛一人所為,與我何幹?”
“與你何幹?”趙景這時緩緩開口,聲音冰冷,“馬千戶,本王待你不薄,你卻在此關頭搞這些小動作。你說,該當何罪?”
馬千戶冷汗直流,撲通跪下:“王爺,臣......臣隻是擔心徐原資曆尚淺,怕誤了大事......”
“所以就散布謠言,動搖軍心?”趙景冷笑,“你這是為本王好,還是為你自己好?”
馬千戶語塞。
徐原這時上前一步:“王爺,馬千戶雖有過錯,但念在他跟隨多年的份上,不如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趙景挑眉,似乎沒想到徐原會替馬千戶說話。
徐原繼續道:“三日後攻城,讓馬千戶率他本部人馬,配合我的先鋒軍。若是立功,既往不咎;若是誤了軍機,軍法從事。王爺意下如何?”
趙景沉吟片刻,點頭:“就依你說。”
馬千戶愣住了,看向徐原的眼神複雜無比。
走出營帳,趙景低聲問徐原:“你為何替他說話?”
徐原淡淡道:“殺他容易,但會讓其他老將心寒。不如給他一個機會,既能穩住人心,又能讓他為我所用。若他敢陽奉陰違,到時王爺想殺,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趙景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子靜,你這心思,越來越深了。”
徐原沒有回話,隻是拱手告退。
回到自己營中,李岩忍不住問:“大人,你真信馬千戶會服你?”
“不信。”徐原搖頭,“但沒關係,攻城之時,我自有辦法讓他不得不聽話。”
他看向營外那五百士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天了,該是時候驗收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