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小子,你手裏的燕國地圖就這麼長是吧?
董卓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蹄鐵他想要,赤兔他也舍不得。
“賢侄啊...”
他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最後也還是沒下定主意,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咱西涼軍若是能得此物,可真是大漢之福啊!可是...”
董卓來了個小熊攤手,聲音充滿無奈,
“你說的那啥赤兔...咱是真沒見過啊!
肯定是不知道哪個碎嘴子傳出去的謠言,以訛傳訛!
賢侄你是明白人,若是真有那般神駒,我豈非早就獻給朝廷了?”
衛崢沒有說話。
一個字都沒有。
隻是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那麼一點點,眼神輕飄飄掃過手中的蹄鐵模型,隨後又將其收入懷中,再緩緩抬眸,如同在看一出拙劣表演的觀眾。
董卓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衛崢的動作清清楚楚地告訴他:
我看穿你了。
東西在我手上。
想要就拿赤兔來換,繼續推諉大不了一拍兩散。
當然,他剛剛才描繪出的西涼雄姿,也就注定要與他董仲穎失之交臂了。
痛苦,可以說是相當痛苦。
不過片刻後他就想明白了,赤兔是用來幹嘛的?
拉攏人。
眼前這小子能一招放倒華雄,實力可見一斑。
與其再拿赤兔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大人物的青睞,為什麼不現在就把寶押在這個已經展露鋒芒,且聖旨在手的衛家小子身上?
反正這小子也未必就真能將赤兔帶走!
“唉——!”
心思電轉下,董卓猛地一拍額頭,“聽賢侄這麼一說,咱好像想起來了,對對對!
是好像有這麼一匹紅馬!
下麵人確實提過一嘴,時間一長咱就給忘了。
你看咱這記性,差點耽擱了賢侄的大事!”
衛崢嘴角的笑意沒有絲毫變化,他知道董卓不可能如此簡單就讓他將赤兔帶走。
果然。
“不過...”
“賢侄啊,這馬兒來之不易,你就給咱這麼個不知道能不能用的死物件,咱這心裏...”
最後的戲肉來了,衛崢心中冷笑,他還怕這董胖子腦子慢,不提這一茬呢。
“伯父言重了,小子先前就說了,您既然與先祖有舊,於情於理,幫您提升西涼戰力都是小子分內之事,這馬蹄鐵本就是小事一樁。”
他頓了頓,往前走了一步,添了幾分親近的意味:
“至於此去洛陽...
實乃是陛下征辟之旨,朝廷授小子郎中一職,隨侍陛下身前。”
???
陛下近前?
董卓當下更是嘴角翹起。
“而伯父您,坐鎮河東要衝,護衛西涼屏障,如此功勳,難道就不該讓陛下,讓朝中諸公知道得清楚一二嗎?
小子不才,必在禦前如實稟報伯父之忠勇,治軍有方,為陛下分憂解難。
河東、涼州之地,有伯父坐鎮,當固若金湯!“
“日後,若伯父有何艱難之處,或...有所施展抱負之時...”
衛崢聲音忽然壓低,帶著些惡魔低語的味道,
“董伯父乃小子在世骨肉長輩,伯父若有差遣,小子焉敢置若罔聞?!”
這話衛崢說的有點惡心,但董卓聽著是真的舒坦。
他要的不就是這句話!
“好!衛賢侄,有你這一句話,咱就放心了!”
董卓猛地大笑,臉上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寶馬贈英雄,我看天下也就隻有我賢侄配得上這蓋世良駒了,走!
言罷,他親自引路,穿過數重門戶後,進入府邸最深處那座宛如小型堡壘的馬廄。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
槽欄最深處,一個比其他隔間高大一倍有餘的獨立馬房中,一道仿佛燃燒著烈焰的身影若隱若現。
董卓親自上前,示意看守的親兵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栓。
顯然,平日裏接近這匹馬都需極其謹慎。
”賢侄請看!“
董卓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得意,”這便是那匹赤兔!烈性無比!
自打從匈奴蠻子那弄來,咱手底下不知道多少馴馬的好手被它摔的骨斷筋折,就算咱親自喂食,也隻能隔著這鐵柵,稍一靠近它便要蹄打撕咬!“
話音剛落,柵門徹底拉開!
嘶聿聿——!
一道洪亮如龍吟、穿透力極強的長嘶炸開!
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隨後一道熾烈的紅影猛地從陰影中衝撞出來。
好一匹赤兔!
通體毛發如赤色錦緞,不見一絲雜毛。
巨大的體型遠超尋常戰馬,肩高幾乎及人胸脯,四蹄踏地如擂鼓,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眼睛,如同燃燒的熔爐,帶著桀驁不馴,睥睨一切的狂野光芒。
它略感不安地在原地踏步,在看到被幾名親兵小心翼翼護著的董卓時,喉中發出威脅的低吼,前蹄刨地,若非韁繩被兩個力士死死拽住,仿佛隨時會暴起傷人!
真乃馬中君王,傲骨天成!
董卓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臉上也露出一絲忌憚和不易察覺的肉疼。
他轉頭看向衛崢,眼底深處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賢侄,你也看到了,此馬神駿卻也性情剛烈,今日賢侄天縱之姿,何不就在此地,當著咱這一眾西涼兒郎的麵,將其徹底降伏?”
他指了指身後那些屏息凝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將領,“也好讓這些隻知道用蠻力騎馬的臭丘八們開開眼,何為真正的乘龍之術?”
潛台詞就是,若是你馴服不了,這馬...嗬嗬。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衛崢身上。
衛崢迎著眾人,臉上古井無波。
“敢不從命?既蒙伯父厚愛,自當一展所長。”
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接親兵遞上來的馬鞭,就直接走到了赤兔近前。
兩個拽著韁繩的力士緊張到手心出汗,見衛崢靠近下意識便想提醒:“小心!它...”
話未說完!
在衛崢踏入它三丈範圍的瞬間,赤兔的狂躁陡然爆發!
它如同被藐視的君王,巨大頭顱猛地一甩,同時一雙後蹄如閃電般倒踢而出。
身後眾將一片驚呼!
千鈞一發!
衛崢的身影動了!
在赤兔腦袋掃來的瞬間,他左腳在地上如同生根,右腳閃電般跨上了赤兔的後背,隨後雙腿發力便是狠狠一夾。
這一下看似輕描淡寫,甚至連一絲響動都沒有。
可那狂躁無比的赤兔居然渾身一震,一雙碗口大的前蹄竟微微一彎,龐大的上身不由自主地被這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壓得往下一沉!
那爆烈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些驚駭與不可置信。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使它徹底瘋狂。
人立,扭轉,狂甩,跳躍,衝撞!
它要將這個膽敢踐踏騎乘它的人徹底甩下去,踩成肉泥!
“還敢亂動!”
衛崢低喝一聲,當赤兔再次試圖掙紮時,他下盤猛一用力悍然壓下。
“聿~”
一聲包含痛楚、驚駭和最終被徹底壓倒的悲鳴從赤兔口中發出,原本狂暴如火的眼神中,終於徹底湧上了屈服之色。
全場死寂,針落可聞。
隻有赤兔粗重的喘息在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