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牧笑了。

“嫂嫂，眼光放長遠點。”

他耐心地解釋道，“那些野物的內臟幹不幹淨誰也說不準，萬一吃出毛病來，得不償失。”

“而且，有我在呢，咱家以後，還會缺這點油水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爹說的對，咱們不能光顧著自己吃肉，也得讓鄉親們跟著喝口湯。”

“不過，就是要給，咱們也不能白給，必須用糧食來換！”

“哪怕是一把米糠，一捧麩皮都行。”

“這樣，換了東西的人，就等於承了我們李家一份情！”

“以後咱們家在村裏辦事，說話，是不是就方便多了？”

“再有人想找茬，那些受過咱家恩惠的人，能答應嗎？”

李牧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得李大有和陳慧'嫻都愣住了。

李大有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旱煙，半晌，才把煙鍋子往地上一墩，一拍大腿！

“好小子！你這腦子......比你爹我活了半輩子都靈光！”

他看著李牧，眼神裏全是震驚和欣慰，“這麼一來，咱家不光得了實惠，還在村裏立了威，收了人心！高！實在是高！”

李牧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陳慧嫻。

“嫂嫂，這事兒還得你來辦。”

“我在村裏名聲不好，我去換，人家指不定以為我又要坑他們。”

“你不一樣，你跟村裏那些嬸子大娘關係好，由你出麵，最合適不過。”

這簡直就是曲線救國。

陳慧嫻聽得小臉放光，胸膛也挺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她感覺自己在這個家裏，不光是個燒火做飯的媳婦，而是能真正幫上大忙的人！

“叔叔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她一口應了下來，聲音都透著一股子興奮。

之前在村裏，她都不敢跟那些婆姨們湊太近，生怕人家明裏暗裏地擠兌，誰讓以前的李家日子過得一團糟，小叔子還是個混不吝呢。

現在不一樣了！

她端著一盆處理好的麅子下水出去，那就是全村最靚的崽！

不，是最有麵子的媳婦！

李大有看著兒子這番運籌帷幄的模樣，欣慰地連連點頭，嘴裏念叨著，“長大了，孩兒他娘，你看到了嗎，牧兒他真的長大了......”

吃完飯，陳慧嫻就興衝衝地去廚房處理麅子下水，準備去村裏炫富，不，是換糧去。

李牧看陳慧嫻手忙腳亂的，有些沒處理幹淨，便主動上前幫忙。

那些腸子肚子滑溜溜的，帶著一股腥膻氣，陳慧嫻一個婦道人家，弄得滿頭大汗，還有些笨手笨腳。

“我來吧。”

李牧看不下去了，直接從她手裏接過活計。

他手起刀落，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將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處理得幹幹淨淨。

陳慧嫻站在一旁，看得都有些癡了。

就在這時，一縷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垂了下來，粘在了她的臉頰上，癢癢的。

她正要抬手去撥，一隻溫熱的大手卻先一步伸了過來，用指腹輕輕地將那縷亂發，幫她攏到了耳後。

李牧的動作很自然，做完就繼續低頭忙活手裏的事。

可陳慧嫻卻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般，渾身一僵！

一股熱氣“轟”的一下從脖子根直衝頭頂，她的臉頰、耳朵，瞬間燙得能煎雞蛋！

那指腹劃過臉頰時粗糙又溫熱的觸感，清晰得讓她心尖都在發顫。

“叔......叔叔......”

她結結巴巴，一個字都說不完整。

“我......我去廚房......洗洗......”

說完，她也顧不上看李牧的反應，幾乎是落荒而逃，抱著木盆一頭紮進了廚房，心臟“砰砰砰”地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李牧看著她慌亂的背影，突然想起這裏是古代，男女之間有大防。

下次要注意點，可不能再這樣了，還好隻是對嫂嫂要是對外人......

他暗中警醒自己。

不過想到剛剛嫂嫂的反應，他還感覺頗為有趣，沒想到平日裏精明幹練，溫柔嫻淑的嫂嫂，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麵。

內臟處理完畢，村裏的人情世故也安排妥當，李牧的心思活泛到了今天係統刷新的第三條情報上。

後山，老君溝，峭壁上的野蜂窩！

他轉身就進了雜物間，開始翻找工具。

取蜜可不是鬧著玩的，那玩意兒蜇起人來，真能要人命。

他找了些破舊的麻布，又尋摸出一身厚實的舊衣裳，準備給自己做一套簡易的“防蜂服”。

就在他忙得不亦樂乎時，廚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陳慧嫻端著一碗水走出來，臉上的紅暈還沒完全褪去，她看到李牧又在鼓搗那些破爛，忍不住問道，“叔叔，你......你這又是要幹嘛？”

“嫂嫂，我去山上弄點好東西回來。”

李牧頭也不抬地回答。

一聽又要進山，陳慧嫻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她幾步衝過來，聲音都帶著哭腔了，“又去？叔叔，昨天是運氣好，你不能總往山裏跑啊！太危險了！”

“我聽人說，老君溝那邊，邪門得很！”

她急得團團轉，想去拉李牧，卻又不敢。

李牧停下手裏的活，轉過身，看著她滿是擔憂的臉，咧嘴一笑。

“嫂嫂，放心。”

他拍了拍身上用麻布裹得嚴嚴實實的盔甲，又晃了晃手裏一個用艾草和幹牛糞搓成的草團子。

“看見沒？我裝備齊全，肯定能平安回來。”

“你就安心在家等我就好。”

他話說得輕鬆，可陳慧嫻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是真的怕。

怕這個好不容易才像個家的家，再塌一次。

怕這個剛剛才讓她看到一點光亮的叔叔，一去不回。

“叔叔......”

“好了，嫂嫂。”

李牧收斂了笑容，表情嚴肅起來，“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不再耽擱，背上弓箭，帶上柴刀，拿著備好的艾草團子，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這一次，李大有沒再罵他胡鬧。

老人隻是坐在門檻上，靜靜地看著兒子那比自己當年還要挺拔的背影，攥緊了手裏的木拐。

“泉兒，可惜你走的早啊，沒看到你弟弟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