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濤拿起那瓶雪花膏，打開蓋子，淡淡的香味彌漫開來。

他仿佛看到了陳蘭為妹妹複仇的決心，也看到了刀疤男神秘的身影。這起連環凶殺案，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背後似乎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繁忙的街道。

90年代的南城，充滿了生機與混亂，而這起凶殺案，就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他知道，想要揭開真相，必須加快腳步，在凶手再次作案之前，找到趙衛東，抓住陳蘭和刀疤男。

城南廢棄工廠裏，到底隱藏著什麼？

趙衛東還活著嗎？林濤的心裏充滿了疑問，也充滿了堅定。

他相信，真相就在前方，隻要堅持下去，就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1996年南城的夜，暑氣稍散，卻被一層莫名的恐慌籠罩。

紅光錄像廳經兩起凶殺案後，成了巷子裏的“禁地”，王禿子本想關門歇業，可林濤特意囑咐他照常營業——凶手執著於《英雄本色》和這個場地，守株待兔或許能釣出真凶。

晚上八點，錄像廳裏稀稀拉拉坐了不到十個人，大多是被好奇心驅使的半大孩子，還有兩個不怕死的無業遊民。

王禿子把售票台搬到門口，手裏攥著林濤給的對講機，眼睛死死盯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後背的汗把襯衫浸得透濕。 “禿子叔，還放《英雄本色》不？”一個穿背心的少年湊過來，手裏捏著皺巴巴的兩塊錢。 王禿子剛想擺手，對講機裏傳來林濤的聲音：“讓他進，照常播放，我們的人已經在後排隱蔽好了。”他隻好硬著頭皮接過錢，扯出一張票：“別坐後排，前麵安全。” 少年咧嘴一笑，沒當回事，徑直往後排走去。

王禿子心裏咯噔一下，剛想喊住他，就見兩個穿著便衣的警察從陰影裏站起身，不動聲色地跟了過去，坐在少年旁邊的空位上。

放映機轉動起來，《英雄本色》的旋律在昏暗的廳裏響起，屏幕的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有興奮，有緊張，還有藏在暗處的警惕。林濤和蘇梅躲在錄像廳對麵的小賣部裏，透過窗戶盯著門口，趙磊則帶著幾個輔警埋伏在巷口，形成一張嚴密的網。

九點半，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挪到錄像廳門口，是劉瞎子。他手裏拄著一根竹棍，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腰間掛著一個算命用的布袋子，裏麵裝著銅錢和羅盤。“王老板，還能蹭聽會兒不？”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幾分試探。 劉瞎子是巷子裏的老住戶，失明快十年了，靠在街頭算命為生，偶爾會來錄像廳蹭涼聽聲。

王禿子知道他 ，又想起林濤說“任何可疑人員都別放過”，便點了點頭：“進去吧，別亂跑。”

劉瞎子摸索著走進廳裏，憑著記憶往後排走去。

埋伏在後排的便衣警察剛想攔他，林濤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讓他坐，注意觀察。” 劉瞎子在後排最角落的座位坐下，從布袋子裏掏出一個小酒壺，抿了一口散裝白酒，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他耳朵很靈，能清晰地聽到屏幕裏的槍聲、台詞，還有周圍觀眾的呼吸聲、座椅的摩擦聲。 十點半，電影進入高潮，小馬哥持槍複仇的片段響起，廳裏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突然，一個黑影從放映室旁邊的通道竄出來，動作飛快地撲向後排中間的座位——那裏坐著一個穿黑T恤的男人，正是警方通過線人找到的、可能是凶手下一個目標的趙衛東（之前誤以為失蹤，實則躲了幾天又忍不住來錄像廳）。

“別動！警察！”便衣警察立刻起身，可黑影動作太快，已經伸出胳膊勒住了趙衛東的脖子。

趙衛東掙紮了兩下，很快就沒了動靜。黑影轉身想跑，卻被門口的趙磊堵住了去路。

“不許動！放下武器！”趙磊舉著槍，眼神淩厲。黑影見狀，猛地衝向窗戶，一拳砸破玻璃（窗戶被釘死但玻璃易碎），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追！”趙磊大喊一聲，帶著輔警追了出去。林濤和蘇梅也立刻衝進錄像廳，直奔後排。 趙衛東趴在座位上，脖頸處有一道和張建軍、王強一模一樣的勒痕，已經沒了呼吸。他的手邊，躺著最後半張《英雄本色》的錄像帶包裝紙，四張拚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封麵。

“還有人活著！”蘇梅突然喊道，指著角落裏的劉瞎子。

他還坐在那裏，酒壺掉在地上，白酒灑了一地，臉上滿是驚恐。 林濤蹲下身，輕聲說：“大爺，別怕，我們是警察，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劉瞎子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沒......沒看到，我瞎了。但我聽到了，也聞到了。” “你聽到什麼了？聞到什麼了？”林濤耐心引導。

劉瞎子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剛才有個人跑過來，腳步聲很輕，不像男人的腳步，倒像是女人的。他走到那個男人（趙衛東）身後，沒說話，我隻聽到錄像帶轉動的雜音突然變大了，然後就是那個男人掙紮的聲音，很短暫，很快就沒了。”

“還有呢？”蘇梅追問，

“你聞到什麼了？” “香味，是雪花膏的味道，和之前幫我媽買的友誼牌一模一樣。”劉瞎子說，“而且，那個人靠近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身高不高，大概到我的胸口，我身高一米七，所以他頂多一米六左右。他手上戴著手套，是布做的，蹭到我的胳膊了，滑滑的。” 一米六左右？女性身高？這和之前李建國描述的“穿黑夾克、高個壯實”的刀疤男完全不符！林濤和蘇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困惑。難道凶手有兩個人？一個是刀疤男，一個是身高不高的女性？ “大爺，你確定他身高不高？”林濤再次確認。

“你是怎麼感覺到的？”

“我坐在那裏，他從旁邊跑過去的時候，胳膊蹭到了我的肩膀。”劉瞎子比劃著，“如果他很高，胳膊應該會碰到我的頭頂，可他隻蹭到了肩膀，所以我肯定他身高不高。

而且他的力氣好像不大，勒人的時候，那個男人掙紮了兩下，他費了點勁才勒住。” 力氣不大？可之前兩個死者都是一擊致命，沒有明顯掙紮痕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濤的大腦飛速運轉，難道劉瞎子記錯了？還是凶手故意偽裝？ “大爺，你還聽到別的聲音嗎？比如他說話的聲音，或者其他動靜？”蘇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