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閆潤之被押赴邊塞的日子定在三日後。
昔日的秀才公,如今成了鐐銬加身的囚徒,在村民複雜的目光中,蹣跚離去,背影淒涼,再無回頭。
關於他的種種,很快便會成為村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最終湮滅於時光。
李素素依判決,與閆潤之和離,並得到了那座充滿痛苦回憶的宅院和所剩無幾的家產。
她沒有絲毫留戀,迅速變賣了田產屋宅,換得一筆微薄但足以維持生活的銀錢。
柳芸娘被關押在縣衙大牢最深處,由馮師爺派人嚴加看管,繼續審訊。
但據說其始終閉口不言,如同泥塑木雕,讓審訊進展緩慢。
馮師爺判斷,她是在等待或是拖延時間。
她背後的那股“勢力”暫時陷入了僵局,但潛在的威脅並未解除。
離開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
李素素牽著阿澤的手,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袱,走出了客舍。
馮師爺親自來送,他看著這對母子,目光中帶著一絲欣賞和惋惜。
“李氏,你......今後有何打算?”
李素素微微屈膝。
“多謝大人為我母子主持公道。民婦想帶著孩子離開此地,尋一個無人認識的僻靜之處,安穩度日。”
馮師爺點點頭。
“遠離是非之地,也好。你是個聰慧堅韌的女子,阿澤也乖巧懂事,日後定有安穩日子。”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柳氏之案,尚未了結。她背後之人,恐不會善罷甘休。你......自己多加小心。若遇難處,可來縣衙尋我。”
“民婦謹記大人恩德。”
李素素真誠道謝。
馮師爺雖是利用她破案,但終究秉公執法,給了他們母子一條生路。
辭別馮師爺,帶著阿澤走向鎮外。
在路過那棵老槐樹時,李素素下意識地望去,樹下空無一人。
吳大夫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正如當初悄然出現一樣,神秘莫測。
前幾日她在包袱裏,發現一個不知何人給的小紙包。裏麵盡是些調理身體的藥材,還有一張字條,上麵隻有四個字--
“珍重,後會有期。”
這位神秘的鈴醫,在她最絕望時伸出援手,卻又在一切看似平息時飄然遠去。
吳大夫究竟是誰?
是敵是友?
那句“後會有期”,是安慰,還是預言?
她收起字條,心中並無答案,隻有一份淡淡的悵惘和警惕。
她帶著兒子租了一輛簡陋的驢車,離開了這個承載了自己兩世愛恨情仇的小鎮。
車輪轆轆,駛向未知的遠方。
阿澤靠在懷裏。
“娘,我們要去哪裏?”
李素素摟緊他,望著前方蜿蜒的土路。
“去一個......能讓你平安長大的地方。”
馬車駛過郊外的長亭,亭中似乎有一雙眼睛,隔著稀疏的竹林,靜靜地注視著馬車遠去。
那目光深沉難辨,仿佛與這天地間的塵埃融為一體......
柳芸娘雖身陷囹圄,但她那句“才剛剛開始”和吳大夫的“後會有期”,都清晰地告訴她,這看似塵埃落定的結局,或許隻是一個更大漩渦的開始--
《匠作奇物》的秘密、柳芸娘背後的“主上”、吳大夫其人......
這些謎團都還未真正解開!
但她已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李素素。
井底重生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已掌握在自己手中。
素手雖弱,已破死局。
前路或許依舊迷霧重重,荊棘密布。
但為了阿澤,也為了自己,她將毫不猶豫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