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時逢不該,叫太後如此勞心費神。”顧時逢眼眸低垂一瞬,指尖輕輕觸碰茶盞薄壁,水霧氤氳下的一雙漂亮的鳳眼倒露出幾分真切的乖覺。
太後順勢道:“陛下不過長你八九歲,他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已有兒女一雙......你與灼華若還是不合,不如也借著賞花宴瞧瞧有無入眼的娘子,隻要你喜歡,無論家世尊卑,與灼華同居世子妃之位亦無不可,我替你做主,你父親那邊不必擔心。”
顧時逢聽著,間或點頭,聽到後麵連點頭都愈發敷衍。
恰有女官入內送薑湯,他伸手接過,小飲半碗,將瓷碗擱回桌上。
看著太子妃身邊展開一半的畫:“方才進來聽見太後與太子妃在談論什麼畫,什麼賞賜,說的可是今日賞花宴上拔得頭籌的那幅《一青二白》?”
太後欣慰一笑:“你人沒來,倒是什麼都知道,我正想同你說呢,東宮陸詹事有個走失的女兒不久前剛尋回來,今日在賞花宴上大放異彩,一手丹青,滿腹詩才,把長安城裏眾多書香閨秀都給比了下去,她那幅畫,意境脫俗,生動鮮活,點墨暈染的手法爐火純青,連太子妃都喜歡得不得了......”
太子妃知曉太後的心思,將話接過,把那陸三娘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
“三炷香的時間,她能作出這樣的一幅畫,若非老筆,絕無可能,而描畫勾勒,最考驗耐心和毅力,這位妹妹能沉下心專於此道,可見是個堅毅不拔,靈心慧性之人......模樣更是出挑,水靈靈的一雙眼睛,清淩明亮,同她這個人一樣,像一朵剛剝開的蓮蓬,外表青稚,食之甜甘......”
顧時逢本想將話題支開,怎料還是躲不過去,瞥了那幅畫幾眼,卻也懶得取來觀摩。
他勉強聽著,直到聽到太子妃的比喻,眼神掠過一瞬的飄忽。
太後暗中觀察他神色,見他似乎有所動搖,忍不住道:“若得見你夫妻和睦,子嗣環膝,你母親想必也可安息了。”
顧時逢表情頓收,笑出幾分涼意:“她仙去多年,早已安息,況且我的事情一向與她無甚相關......”
太後一怔,才信了先前皇後那番話。
他去大莊嚴寺做法事,不是為生母,而是為他曾經那個外室。
“太後待臣有若親子,寒則勸添衣裳,餓則囑加餐飯,殷殷之情,臣未敢忘,隻是緣分二字,難以捉摸......臣已近於而立,沒有心思同那些花信年華的年輕娘子談風月,況臣如今身居高位,諸事纏身,亦無閑暇......太後辦賞花宴的苦心,臣深感於心,不勝感激......”
太後見他如此,隻能搖頭歎息。
......
陸硯修將秦未雨送回尋春閣,見她臉色不好,吩咐婢女燒水伺候沐浴,又叫蒹葭去熬薑湯。
轉身倒了盞茶給她:“方才淋雨時開心,著了風寒隻怕要難過了。”
秦未雨伸手貼貼臉頰,因動作遲緩顯得有些木訥:“沒有發熱,頭也不痛,沐浴過躺一會兒就沒事了。”
“怎麼突然不開心了?”陸硯修對她的情緒變化並非全無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