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們這些被送到東宮當細作的,都是家族的棄子,而一旦被太子識破身份被扔在熙春殿,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也被榨幹,家族是不會再管的,大不了再培養新的。
他們背後那樣的大家族,從來就不乏年輕漂亮的姑娘。
她們早已習慣了在絕望中麻木地熬日子,可這個新來的,好像不太一樣,似是一下就把她們頭頂的黑暗扯破了一角。......
接下來的幾天,宋雙喜的日子都不太好過。
她設想的度假生涯是,該吃吃,該喝喝,啥事不往心裏擱,然後白天陽光好的時候,就在院子裏活動活動伸伸懶腰曬曬太陽,得過且過,這樣的日子想想都舒服。
可理想很美好,現實太骨感,這熙春殿日子的飯,根本吃不飽!
到這的第2天,她就發現了,不管到哪個時代,都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寸步難行!你管押韻不押韻,就說有沒有道理就完了!
膳房的人挨個房間送的飯都是大魚大肉,到她這兒就隻剩下饅頭鹹菜了!
他們還理直氣壯地告訴她,“咱們這熙春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凡是被殿下貶來此的罪人,一天就隻配吃一頓。”
說話的時候手裏還瘋狂的搓著,暗示她要給錢打點。
誰還不想吃飽飯了?!可宋雙喜摸了摸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唱了起來,“......福利社裏麵什麼都有,就是口袋裏沒有半毛錢。......”
她這種被家族送來當細作的可憐蟲、連在身邊伺候了七八年的丫鬟都能當麵出麵指認她,身上的錢早就被搜刮幹淨了,哪兒還有錢打點呢?
宋雙喜悲痛欲絕地轉身回房,趴到他自製的枕頭上哭天搶地:“民以食為天,民吃不上飯,天塌了呀!”
各個房中的選侍們都無語的要死,或是翻白眼,或是氣哼哼地翻白眼,或是嘲笑加翻白眼。
兩天下來,眾人聚在一起,忍無可忍地吐槽。
“就沒見過哪個人進了熙春殿還能像她這樣,一門心思隻惦著吃的她。還有沒有追求了?”
裴嬌裴選侍:“有啊,她就是想吃。你能給她弄點飯吃嗎?”
剛才說話的唐選侍無語的又翻了個白眼。
這邊正議論著,最角落的房間裏又傳出了宋雙喜的悲戚戚又不成調的曲子——
“兩個黃鸝鳴翠柳,誰來祭我五臟廟......”
“雌雄雙兔傍地走,誰來祭我五臟廟......”
“一江春水向東流,誰來祭我五臟廟......”
“問君能有幾多愁,誰來祭我五臟廟......”
“抽刀斷水水更流,誰來祭我五臟廟......”
“路見不平一聲吼,誰來祭我五臟廟......”
“誰~來~祭~我~五~臟~廟......”
聞言,眾選侍也都紛紛閉麥。
就沒見過宋選侍這號人物!都進了這鬼地方了還滿腦子隻惦記著吃,這裏誰也不是她娘老子,憑什麼掏錢給她吃飽,可不讓她吃飽吧,她這一天要哀嚎兩三遍的,誰受得了啊?
天老爺,來個人救救他們受盡折磨摧殘的耳朵吧!......
終於天黑了夜深,宋雙喜也終於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老實了,認命了,實則,她一直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她等呀,盼呀的,就是這一刻!月黑風高夜,偷偷烤魚時!
“守得雲開見月明,今天姑奶奶必定要飽餐一頓!”宋雙喜笑的一臉狡黠。
當時被侍衛押來的路上,她就看到了那個很大的荷塘,裏麵還有魚在遊。
“......那麼胖乎乎的魚,烤起來應該很香吧。”想到這裏,宋雙喜的口水都快下來了。
這兩天她之所以一直忍著餓,就是偷偷用布料做了一個撈魚的小網,今天晚上一定事半功倍,馬到功成!
宋雙喜信心滿滿地出了門,熙春殿雖說是冷宮一樣的存在,但管束並沒有那麼嚴苛,太子隻是讓人把守著大門,像牆和,後門這樣的,都沒有人管。
於是,半夜三更裏,熙春殿的院子裏傳來一陣陣的魚香味。......
近日,東宮的花園出了樁奇事——碧波池裏那些養得圓滾滾的錦鯉,接二連三地少了好幾條條。
起初東宮喂魚的宮人隻當是遭了野貓,可仔細巡查卻不見貓蹤,池邊還偶爾會留下些像是火星子燎過的痕跡。
最重要的是,連太子殿下最珍視的那幾條極其名貴的禦賜錦鯉,也少了一條,東宮的宮人不敢再輕視,趕緊稟報上去。
此事上報到太子薛允晟跟前時,他批閱奏章的手不禁微微一頓。
“怎會無端端少了幾尾錦鯉?現下是六月天,荷花開的正好,會不會是躲在哪個角落裏你們沒看到?”他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負責回話的劉內侍躬身道:“回殿下,小人起初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下晌讓幾個人一起,仔仔細細的數了。以往那幾條最肥的錦鯉,在下人喂魚時總會躍出水麵來采食,這一次都沒有露麵。下人是懷疑......有小賊偷魚。”
“小賊,偷魚?”薛允晟一頓,嗓音冷了兩分,“你是說東宮守備森嚴,重重把守之下,居然讓一個外來小賊潛進來偷了魚?”
太子殿下是天生的天潢貴胄,他一個眼神便帶著不怒自威的儲君威壓。
劉內侍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小人失言!”
“嗯。”薛允晟聲音恢複了平淡,“近日東宮,可有什麼異常?”
“......回殿下,東宮上下都安分守己,並無異常。”
“並無異常?”薛允晟抬起眼,腦海中閃過一雙寫滿劫後餘生喜悅的水眸,墨色的瞳仁裏也掠過一絲極淡的玩味。“那,宋選侍呢?她如何了?”
“宋選侍?”劉內侍愣了愣。
腦子一轉,很快想起來前幾日那個企圖謀害太子妃的宋家庶女宋良媛。
天老爺,哪個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女兒,能想出通過在衣服上熏毒香那種拙劣手段來害人,運氣還如此不好,剛熏了毒便被殿下抓獲。
東宮裏像這樣的細作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這麼沒水準的細作還是頭一個。
人證物證俱在,當場就從良媛給貶成了選侍,送到熙春殿做冷板凳去了。
不過,以往被送到熙春殿的那些女子,太子殿下是從不過問的,如今怎麼突然問起那位?
難不成主子口味變了,突然喜歡這種類型的?或是說主子一直都喜歡這款的,隻是沒有明說?還是說,太子殿下想給太子妃培養一個擋箭牌?——戲文裏都是這麼演的。
不過片刻的功夫,劉內侍腦子裏已經揣測了十幾種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