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周邊空無一人。
想起昏迷前,心裏某個隱秘的期待,隻覺得自己可笑。
江念曦怎麼可能會救自己。
我拖著仿佛散架的身體,掙紮爬起。
找到手機的時候,它已經報廢了。
我隻能徒步回家,每走一步,皮膚都傳來撕裂般的痛。
好不容易到家,指紋刷不出來。
我按門鈴呼叫人來開門,屋內也毫無反應。
再次嘗試好幾次後,所幸趕在智能鎖報警前解鎖成功。
滴滴聲在空曠的玄關格外刺耳。
門開,燈光驟亮。
江念曦看到我這般狼狽,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冰冷的指責:
“你還知道回來?”
她皺起眉頭,眼神沒有絲毫擔憂,隻有毫不掩飾的嫌惡。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立刻滾去消毒池,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原來她在家啊!
剛剛她是眼睜睜看著我被鎖在門外,也不願幫我開個門。
她已經嫌棄我到這種地步了嗎?
心臟像是被狠狠攥緊,疼得難以呼吸。
我看著她,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今天醫院的事,是你做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江念曦不耐煩道:“是我,然後呢?”
我咬緊後牙深呼一口氣,反問:
“病房裏另外一個人是誰?”
江念曦神色一僵,隨即語氣生硬:“護工。”
“護工?”
我氣極反笑,“你當我眼瞎,認不出他是誰嗎?”
“既然你知道,問什麼呢?”
江念曦像是被踩了尾巴,聲音尖利,
“難道你想要我因為我的心理病給你磕頭認錯嗎?”
“我受著傷行動不便,如果你能把自己清理幹淨,我怎麼會同意他來照顧我!”
“蕭晨,我婚前就告訴過你,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潔癖!”
是啊,我知道的。
所以五年,我隻能穿白色。
跟她藏起來的那張照片裏的蕭澤沐一樣,才能靠近她。
這一切都是我犯蠢堅持,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或許是見我臉色太過蒼白,
江念曦頓了頓,臉色稍緩,語氣卻依舊冰冷:
“你救我的視頻被人曝光了,奶奶看到我們吵架。”
“也不知道你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她說什麼明天家宴也要看到你。”
她語氣一轉警告我道,
“什麼話該說,不該說,你心裏有數!”
有什麼數?
說她寧肯死在地震裏,也不願我救她?
還是說她是如何冷漠無情?
無盡的苦澀淹沒喉間,
我聽見自己麻木的聲音:“好。”
或許是見我低頭,
也或許是我確實看上去比較慘,再折騰,明天不好交代。
江念曦大發慈悲道:“算了,我也有錯。”
“我以後會盡量克製自己不發病,也會注意和澤沐的距離。”
“消毒池也不用去了,你今晚用消毒液擦一遍就行了。”
我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不用,我今晚......”自己出去住。
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門鎖被打開的滴滴聲。
轉頭,隻見我的“好養弟”蕭澤沐站在門口,笑容開朗:
“念曦姐,我來接你了。”
江念曦眼中驟然亮起我從未見過的光彩,幾乎是瞬間就朝他小跑過去。
剛邁出兩步,她像是才想起我,倏地停住,略顯倉促地回頭。
“我和澤沐早就約好了,他陪我去醫院複查,”
她語氣生硬,帶著一絲解釋的不耐煩,“你別多想,我們很快回來。”
說完,她再也沒有看我一眼,跑到門口主動握住蕭澤沐的手,拉著他快步離開。
門被合上,玄關恢複死寂。
我定定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看著剛剛被蕭澤沐用指紋隨意解開的門鎖。
原來,這個我住了五年,每次進入卻仍需小心翼翼征得同意的“家”,他早已來去自如。
我麻木地轉身上樓,找出證件和收拾行李。
不過幾分鐘,我便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